“被遗忘之人。”
“被遗忘之人?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名字被人遗忘了,就会来到这里。”
“名字被遗忘?这又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什么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古米没好气地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想答能答的就告诉你,不想答不知道的就不告诉你。我又不是你师父,我为什么要祥祥细细地总结好喂到你嘴里?”
“我才不稀罕问你,我等下回去问我师父去。”古米赌气地说道。
“这样最好,不要来烦我。”白兔冷冷地说道。
“我问,我问。”古牙拉了拉古米,示意他别动气。
“师姐,这西荒天是……是地狱吗?”
“不是。”
“哦……那这些就不是死人喽?”
“不算。”
“那他们就都还活着是吗?”
“本体还活着。”
本体?这是什么鬼?古牙细细想了一下,也没明白过来。
“那他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是被绑架了吗?”古牙继续问道。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他们是被遗忘之人。”
“师姐,我们刚才看到有人突然消失了,他们是离开这里了吗?”
“嗯,也可能是本体死了。”
“那要怎样才能把这些人救出去啊?”
“不被遗忘就可以,叫他们的名字。”
“名字?”
“嗯。”
“哦,你的意思是,没人叫他们的名字了,他们就会被遗忘在这里,只要有人叫他们的名字,不被遗忘了,就会离开这里,是吗?”
“嗯。”
“那她们倆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她们也被遗忘了吗?胡说八道,我可没有遗忘呢?”古米指了指青桐跟念慈忍不住嗤之以鼻。
“哦,我可能知道了!”古牙想了想,突然喊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了?”
“遗忘的关键不是我们想没想她们,而是我们有没有站在她们面前叫她们!思念不管用,当面的呼唤才有用!师姐是不是这样?”
“嗯。”
“怎么说?”古米问道。
“就是说外面已经没人叫她倆这个名字了,她们改名了!不再叫青桐跟念慈了,所以不再被人叫起,就被抛弃了,就来到这里。”
“她们改名了?”古米反问道。
“嗯,看来她们真的可能都嫁人了呢……”
“我不信,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古米不相信这个推论。
“……”古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叫个名字就可以离开这里,那木头叫叫‘乌蛮’就行啦,我们为什么还要进来这里找。”
“因为你们是结盟,情况不一样,只能进来找。”
“那刚才那个蒙面人杀掉的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在这里被杀掉了,世间就无人能再想起那个名字,从此于世间消失。”
“这又是什么意思?”古米一头雾水,接着又对古牙说道,“木头,你知道吗?”
“迷迷糊糊,我大概知道一点了。”
“你知道什么了?”古米问道。
“我再问一个问题,师姐,他们……是人吗?”
“不算,是记忆。”
“哦,那我捋一捋,我捋一捋……一个人,可能会有很多个名字,比如你,先生给你取的名字是‘千吉’,但是大家叫你‘臭屁虫’,然后师父又给你取了‘古米’,也有号‘正山’,所以你有很多个名字。然后不同的人习惯叫你的名字是不同的,所以你也可以通过谁叫你什么名字,判断出跟你亲疏关系。然后每一个名字对应的,你给人的印象是不同的,就比如被叫‘臭屁虫’的你,跟被叫‘正山’的你,就是不同的你,当一个名字用得越久,在别人心中印象越深刻,这个名字就会变成一个人。当你离开那个地方,那群人,大家不再叫这个名字了,那你那个名字对应的人,就会被扔到这里来,应该说存到这里来。我理解,这里的人,就是大家印象中的他,那个名字对应的他。然后当熟悉的人再一次叫这个名字的时候,这些人就会从这里出去,这个名字对应的记忆会涌现出来,与他一起叙旧,这就是为什么‘他乡遇故知’大家会那么开心。师姐,是不是这样?”
说到这里,可以稍微说开去:人,怎样才算是同一个人?
早上的你,跟中午的你,是同一个人吗?在别人看来,应该是。平日老好人的你,突然变得暴躁了,这个你还是你吗?现在看来也是,主要是因为你的样貌没变。那样貌是评判的标准吗?三岁的你跟三十岁的你,二十岁的你跟六十岁的你,变化如此之大,那这两个还是同一个人吗?因为有你成长的轨迹,当然还是你。那要是从一个完全陌生的角度去看呢?他又没有陪伴你成长,那还是同一个人吗?一个人的一生,样貌、性格、思想、品味……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依然是同一个人吗?要是没有dna,该如何去判断,一个人是同一个人?你们二十岁结婚,当你们五十岁了,你们嫁的娶的还是同一个人吗?
换个角度,当一个人有多个名字的时候,我们又是否可以讲那么多个名字对应到一个人?比如有一个小孩叫“天明”,小时候叫“狗蛋”,非常顽皮,四处捣乱,惹是生非,大家讨厌。初中时由于脚受伤,跛脚了,受此打击,变得沉默寡言,不与人交往,每天埋头学习,人称“书呆子”。由于勤奋学习,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却在大学期间沉迷游戏,荒废学业,经常旷课,从不学习,邋遢度日,人称“废柴”。当大家当着天明面叫起“狗蛋”、“书呆子”、“废柴”的时候,喊的是同一个人吗?他们脑海中浮现的是同一个人吗?他每一个名字对应的都是同一个人吗?
会不会存在一种可能,我们的身体不过是一具躯壳,而我们的灵魂决定了我们是谁,而灵魂不是固定的,与你交往深了,就会与你的灵魂进行交换,世间其实有无数个你,每天的你都是新鲜的。
“我不知道,反正这里的不管什么,你们都带不出去。”白兔说道。
“带不出去,那等下乌蛮怎么带出去?”
“我说过了,你们是特殊情况,你们是从大门进来的,已经通报他们要带走乌蛮了,所以乌蛮可以,她们不可以。”
“那我们现在去通报一下,让我们带走她们也不行吗?”
“不行,因为没必要,只要你出去后,找到她,当面叫她就行了。”
“不信你。”
“随你信不信,你要是乱来,你就是在害她。”
“胡说,我哪里是在害她,我在救她。”
“你所谓的救,就是害。真让你救出去了,就所有人都忘记她这个名字,你也会忘记。”
“我才不会!”
“那你就试试,有本事就去做。”
“要不这样,反正我们知道她们在这里,我们以后可以随时进来,我们现在还不了解这里,要救我们下次再救吧?”
“不行,反正我今天一定要带她出去!”古米斩钉截铁地说道。
“师丈!”白兔又喊道长了。
接着不出意外,道长的身影再次出现,问道:“怎么了?”
“他,他说一定要带她出去。”白兔指了指古米又指了指青桐。
“胡闹。”道长批评道。
“我不管,我就是要带她出去,因为我认识她,我不会让她留在这里。”古米坚定地说道。
“尽胡闹!你跟我回去。”道长上前一把拉住古米的手,把红线一拆,口中说了一句,接着他倆的身影就在眼前消失。
“走啦,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白兔往前走了几步,看古牙没跟上来,回过头催促道。
“哦,哦……”古牙迷迷糊糊地跟了上去。
由于古牙给乌蛮改名的时间不长,所以乌蛮并没有太往里走去,很快就看到了她的身影,正趴在地上,无精打采。
“乌蛮!乌蛮!……”古牙发现了,开心地喊了起来。
乌蛮听到他的喊声,回过头看到他,一个激灵就站起身来,尾巴摇得像扇叶。
古牙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乌蛮舔着他的脸,呜呜叫着,古牙突然愧意浮上心头,嘴里连连说道:“对不起,乌蛮,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抛弃你了……”
成功解救乌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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