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绵绵,风声呼啸,一阵压过一阵,北方的冬季尚未完全过去,淅淅沥沥的雨点中竟还夹杂着几颗冰雹,叫这夜风更加刺骨。
沧柃蜷缩着身子紧紧贴在北辰临时做的简易火炉边,已然开始抽搐着鼻子,衣服却还冒着湿气,听音看在眼里,心中有些愧疚。
“拿去换上。”
橒凩玚不知何时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套绛色的戎服,一脸嫌弃的看了看不停抽抽鼻子的沧柃,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了她。
“那…那她呢?”沧柃看了看同样湿着衣服的听音,很是不解。
橒凩玚没有回答,却是看向听音道:“姑娘既然找了过来,总不至于什么准备都没有只是一时兴起吧?”
看见橒凩玚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脚边的包袱,听音一时才想起来自己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语塞了片刻,道:“…我…我的确带了些轻便的衣物……”
“既然是故人,姑娘竟舍不得自己的几件衣服吗?”
“不!不是的,我…”听音一时难以解释,难道说自己是因为阁主的身份,所以一时没想到她会穿自己侍女的衣服?
“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
听音一愣,看向帮自己解围的红莲,她此刻神色坦然,寥寥一语,竟让听音已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红莲大人还是所谓的沧柃?究竟是她太会撒谎演戏,还是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也许,红莲大人自己也分不清吧……
“我们普通人家的姑娘家都爱惜自己的衣服,可不像你们皇族贵胄,奢侈浪费…”
“……所以我这个皇族中人给你的衣服你要还是不要”
“要要要,你们可以大手大脚毫不在乎,我可不能浪费,你拿都拿来了我怎么能拒绝你的一片好心呢?”
见沧柃立马又换上了一副谄媚的模样,听音心里大吃一惊,这还是那个目空一切高不可攀的诛月阁主吗?
橒凩玚原本对两人的关系起了疑心,沧柃一说,他却真的在想是不是自己不懂女人的想法,就像弥笙,他感谢她爱护她,只是不懂她,不懂她为何不愿意自己去争权夺利,不懂她为了自己为什么可以命都不顾,亦不懂,为何她的世界里,似乎将他当做了一切目的,他不敢亦不忍告诉她,她的爱太重,有时让他压抑。
沧柃见橒凩玚出神,便一把拿过了他手中的衣服,待橒凩玚回过神来,只看见她一路小跑,边跑边喊:“谁也不准过来,我要换衣服!”
橒凩玚黯然无语了一瞬,难不成他还要因为她一句尖酸刻薄的话就真的不把衣服给她了吗?
北辰却没听出沧柃话里的心思,以为她真的担心橒凩玚在她换衣服的时候闯过去,连忙回应道:“阿柃你放心,我替你看着他。”
“……”橒凩玚已经习惯了北辰在美色面前的毫无智商,不,那个撒谎精根本没有美色!
北辰盯着橒凩玚,橒凩玚不予理会,听音默不作声的看着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好在沧柃很快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一出来便拧着眉头道:
“橒凩玚,你这在哪儿弄的衣服啊?这么大…这我怎么穿啊?”
北辰听见沧柃对橒凩玚说话的语气,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不舒服。原本沧柃这话放在平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方才沧柃受了凉,鼻子堵得很,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倒有了点小孩子撒娇的味道。
橒凩玚也是一愣,她身体本就瘦弱,此刻穿的衣服又大了许多,看起来不像是穿的衣服,倒像是裹了件短袍子,更将她的身形衬得瘦小。
“一件衣服你也要挑剔这么多?再说,也并非这衣服太大,而是你太过瘦弱,即便我找来女人的衣服也还是不会合身的。”
“你倒是振振有词?!”沧柃突然提了音量,神色有些恼怒,不像是随口抱怨的样子,在场的人一时都没明白,不知她为何生气。
沧柃见没人明白,神色严肃,说道:“当今皇帝沉迷怪力乱神之法,荒弛国纪,更不管百姓耕种温饱之事,国力日衰,以致外敌伺机而动,年年征战下来,除了京城的百姓尚能糊口,各地方官员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早已食不果腹,哀鸿遍野,你说我太瘦弱,我问你,可见过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瘦的弱不禁风?我为什么瘦小,你心里当真没想过为什么?”
“……”橒凩玚瞪了瞪眼,一时没有说话。
皇帝做的怎么样,光看他这些年对自己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便可见一斑了,民生哀怨,做皇帝的却还有心思和自己的儿子勾心斗角,想必这些年,他从未将自己的黎明百姓放在心上吧,倒是他,不曾被君父看重,却替他在乎这黎民百姓,呵,真是讽刺啊……
“你说的没错…”
沧柃听见橒凩玚突然认错般这样说道,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只是愣愣看着他,好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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