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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上)

武松道:“恁地时,却生受嫂嫂。”

那女人又递茶与安千诺,“林兄,来。”

安千诺也起身接了,“林冲谢过大嫂。”

自从武松和安千诺搬将家里来,取些银子与武大,教买饼馓茶果,请邻舍吃茶。

众邻舍斗分子来与武松人情,武大又安排了回席。

过了数日,武松取出一匹彩色段子与嫂嫂做衣裳。

那妇人笑嘻嘻道:“叔叔,如何使得。既然叔叔把与奴家,不敢推辞,只得接了。”

武松自此只在哥哥家里宿歇。武大依前上街挑卖炊饼。

武松每日自去县里画卯,承应差使。

不论归迟归早,那妇人顿羹顿饭,欢天喜地,服侍武松,武松倒过意不去。

安千诺也内心冷笑,勾搭起武松了?

那妇人常把些言语来撩拨他,武松是个硬心直汉,却不见怪。

不觉过了一月有馀,看看是十二月天气。

武松清早出去县里画卯,直到日中未归。

武大被这妇人赶出去做买卖,央及间壁王婆买下些酒肉之类,去武松房里簇了一盆炭火,心里自想道:“我今日着实撩斗他一撩斗,不信他不动情。……”

安千诺看见了,心想撩汉?你还差远了。

那妇人独自一个冷冷清清立在帘儿下等着,只见武松踏着那乱琼碎玉归来。

那妇人揭起帘子,陪着笑脸迎接道:“叔叔,寒冷?”

武松道:“感谢嫂嫂忧念。”

入得门来,便把毡笠儿除将下来。

那妇人双手去接。

武松道:“不劳嫂嫂生受。”

自把雪来拂了,挂在壁上;解了腰里缠带,脱了身上鹦哥绿纻丝衲袄,入房里搭了。

那妇人便道:“奴等一早起。叔叔,怎地不归来吃早饭?”

武松道:“便是县里一个相识,请吃早饭。却才又有一个作杯,我不奈烦,一直走到家里来。”

那妇人道:“恁地;叔叔,向火。”

武松道:“好。”

便脱了油靴,换了一双袜子,穿了暖鞋掇个杌子自近火边坐地。

那妇人把前门上了拴,后门也关了,却搬些按酒果品菜蔬入武松房里来,摆在桌子上。

武松问道:“哥哥那里去未归?”

妇人道:“你哥哥每日自出去做买卖,我和叔叔自饮三杯。”

武松道:“一发等哥哥家来吃。”

妇人道:“那里等得他来!等他不得!”

说犹未了,早暖了一注子酒来。

武松道:“嫂嫂坐地,等武二去烫酒正当。”

妇人道:“叔叔,你自便。”

那妇人也掇个杌子近火边坐了。火头边桌儿上摆着杯盘。

安千诺走进来,“呦,喝酒不带我。”

武松忙引安千诺坐在旁边。

那妇人拿盏酒,擎在手里,看着武松道:“叔叔,满饮此杯。”

武松接过手来,一饮而尽。

那妇人又筛一杯酒来,说道:“天色寒冷,叔叔,饮个成双杯儿。”

武松道:“嫂嫂自便。”

接来又一饮而尽。

武松却筛一杯酒递与那妇人吃。

妇人接过酒来吃了,却拿注子再斟酒来,放在武松面前。

安千诺自己倒酒,喝了些,只见那妇人将酥胸微露,云鬟半松,脸上堆着笑容,说道:“我听得一个闲人说道:叔叔在县前东街上养着一个唱的。敢端的有这话麽?”

安千诺一口酒喷出来。

武松道:“嫂嫂休听外人胡说。武二从来不是这等人。”

妇人道:“我不信,只怕叔叔口头不似心头。”

武松道:“嫂嫂不信时,只问哥哥。”

那妇人道:“他晓得甚麽。晓得这等事时,不卖炊饼了。叔叔,且请一杯。”

连筛了三四杯酒饮了。

那妇人也有三杯酒落肚,那里按纳得住,只管把闲话来说。

武松也知了四五分,自家只把头来低了。

安千诺拍了拍武松。

那妇人起身去烫酒。武松自在房里拿起火箸簇火。

那妇人暖了一注子酒,来到房里,一只手拿着注子,一只手便去武松肩胛上只一捏,说道:“叔叔,只穿这些衣裳,不冷?”

武松已自有六七分不快意,也不应他。

而安千诺却道:“嫂子,武弟不怕冷的。”

那妇人听了,劈手便来夺了武松手中的火箸,口里道:“叔叔不会簇火,我与叔叔拨火;只要似火盆常热便好。”

武松有八九分焦躁,只不做声。

那妇人欲心似火,不看武松焦躁,便放了火箸,却筛一盏酒来,自呷了一口,剩了大半盏,看着武松道:“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

武松劈手夺来,泼在地下,说道:“嫂嫂!休要恁地不识羞耻!”

把手只一推,争些儿把那妇人推一交。

安千诺忙拦了他,武松睁起眼来道:“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没人伦的猪狗!嫂嫂休要这般不识廉耻!倘有些风吹草动,武二眼里认得是嫂嫂,拳头却不认得是嫂嫂!再来,休要恁地!”

那妇人通红了脸,便掇开了杌子,口里说道:“我自作乐耍子,不直得便当真起来!好不识人敬重!”

搬了盏碟自向厨下去了。

武松自在房里气忿忿地。

安千诺道:“武弟,那女人定会胡说来害你,最毒妇人心哪。”

天色却早未牌时分。

武大挑了担儿归来推门,那妇人慌忙开门。

武大进来歇了担儿,随到厨下,见老婆双眼哭得红红打的。

武大道:“你和谁闹来?”

那妇人道:“都是你不争气,教外人来欺负我!”

武大道:“谁人敢来欺负你!”

妇人道:“情知是有谁!争奈武二那厮,我见他大雪里归来,连忙安排酒,请他吃;他见前后没人,便把言语来调戏我!”

武大道:“我的兄弟不是这等人,从来老实。休要高做声,吃邻舍家笑话。”

武大撇了老婆,来到武松房里,叫道:“二弟,你不曾吃点心,我和你吃些酒。”

武松只不做声,寻思了半晌,再脱了丝鞋,依旧穿上油膀鞋,着了上盖,带上毡笠儿,一头系缠袋,一面出门。

安千诺也提了伸缩刀,赶上去。

武大叫道:“二弟,林兄,你们那里去?”

他们也不应,一直地只顾去了。

武大回到厨下来问老婆道:“我叫他们又不应,只顾望县前这条路走了去,正是不知怎地了!”

那妇人骂道:“糊突桶!有甚麽难见处!那厮羞了,没脸儿见你,走了出去!我也不再许你留这厮在家里宿歇!”

武大道:“他搬出去须吃别人笑话。”

那妇人道:“混沌魍魉!他来调戏我,倒不吃别人笑!你要便自和他道话,我却做不得这样的人!你还了我一纸休书来,你自留他便了!”

武大那里敢再开口。

正在家中两口儿絮聒,只见武松引了一个土兵,拿着一条匾担,迳来房里收拾了行李,便出门去。

武大赶出来叫道:“二弟,做甚麽便搬了去?”

武松道:“哥哥,不要问;说起来,装你的幌子。你只由我自去便了。”

武大那里敢再开口,由武松搬了去。

那妇人在里面喃喃呐呐的骂道:“却也好!人只道一个亲兄弟做都头,怎地养活了哥嫂,却不知反来嚼咬人!你搬了去,倒谢天谢地!且得冤家离眼前!”

武大见老婆这等骂,正不知怎地,心中只是咄咄不乐,放他不下。

安千诺狠狠看了那女人一眼,道:“那你,又是什么?所有婊子,心机女的代表!”

两人愤然离了。

武松搬了去县衙里宿歇,武大自依然每日上街,挑卖炊饼。

本待要去县里寻兄弟说话,却被这婆娘千叮万嘱分付,教不要去兜揽他。

因此,武大不敢去寻武松。

过了十数日,却说本县知县自到任已来,却得二年半多了;赚得好些金银,欲待要使人送上东京去与亲眷处收贮使用,谋个升转;却怕路上被人劫了去,须得一个有本事的心腹人去,便好;猛可想起武松来,“须是此人可去。有这等英雄了得!”

当日便唤武松到衙内商议道:“我有一个亲戚在东京城里住;欲要送一担礼物去,就捎封书问安则个。只恐途中不好行,须是得你这等英雄好汉方去得。你可休辞辛苦,与我去走一遭。回来我自重重赏你。”

武松应道:“小人得蒙恩相抬举,安敢推故。既蒙差遣,只得便去。小人也自来不曾到东京,就那里观看光景一遭。相公,明日打点端正了便行。”

知县大喜,赏了三杯。

武松领下知县言语,出县门来。

安千诺心里一抖,武松一走,武大完了…潘金莲那婊子!

他们到得下处,取了些银两,叫了个土兵,却上街来买了一瓶酒并鱼肉果品之类,一迳投紫石街来,直到武大家里。

武大恰好卖炊饼了回来,见武松在门前坐地,叫土兵去厨下安排。

安千诺站在一边,挥舞伸缩刀,刀刃快速地一伸,寒光闪闪。

引来路人围看。

那妇人馀情不断,见武松把将酒食来,心中自想道:“莫不这厮思量我了,却又回来?……那厮一定强不过我!且慢慢地相问他。”

那女人便上楼去重匀粉面,再整云鬟,换些艳色衣服穿了,来到门前,迎接武松。

那妇人拜道:“叔叔,不知怎地错见了?好几日并不上门,教奴心里没理会处。每日叫你哥哥来县里寻叔叔陪话,归来只说道:‘没处寻。’今日且喜得叔叔家来。没事坏钱做甚麽?”

武松答道:“武二有句话,特来要和哥哥嫂嫂说知则个。”

那妇人道:“既是如此,楼上去坐地。”

四个人来到楼上客位里,武松让哥嫂上首坐了。

武松和安千诺掇个杌子,横投坐了。

土兵搬将酒肉上楼来摆在桌子上。

武松劝哥哥嫂嫂吃酒。

那妇人只顾把眼来睃武松。

武松只顾吃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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