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觉得那团模糊不清的面部轮廓上，两道目光却是出奇的犀利冰冷。

就像能直直地洞穿世上一切东西。

可是，却又有另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直直击中心窝。

他的身影越来越近，周围的人群也愈发躁动。

玄绯夜依旧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眼角突然扫过一抹艳丽的红纱。

“哇——”突然，人群中一阵小小的骚动，推来桑去的人们都有点手足无措。孩子清脆的哭闹声突兀着。

人群中心的妖孽七许是听见了动静，也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

苏澜听见孩子的哭声，心头一阵揪扯，挤过人群，蹲下身子把正在哭泣的孩子抱起来，拉到一旁，拍拍身上的泥土。

原来是大人们推搡，却绊倒了孩子。

孩子哭得一抽一抽，鼻涕眼泪全都抹在脏兮兮的脸上，看上去分外惹人心疼。

苏澜笑着替他擦净了小花脸，又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

孩子果然单纯，一见到糖就立马破涕为笑了。

苏澜抬头看了看嘈杂的人群，轻声叹了口气，拉着孩子远离人群。、

眼角尽是背着的他散至腰际的黑发，美得妖艳却又毫无道理。

妖孽七的心口却传来一阵异样，下意识地寻找着那抹红纱。

没有。没有！

转过身去，继续寻找那个让他胸口一震的身影。

就在他转过头的一瞬间，苏澜恰好转过头来，注视着远处那张惊动全城的脸。

一瞬间，如遭雷击。

她怔愣了半天，脑子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就像失忆后苏醒过来，一片空白。

然后她笑了。

许久不见，你过得还是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

第一次觉得玄色的衣服配你，比绯色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大概还是这副臭皮囊太过耀眼了，走到哪儿你永远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压都压不住呢。

玄绯夜......玄绯夜，妖孽七。

心中磅礴而出的情感就像炽热的岩浆，快要把她整个人吞噬。

眼泪慢慢湿润了眼眶，全身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

身边的孩子显然感受到她情绪的巨大起伏，眨巴着莹润乌黑的眼睛一脸奇怪的看着她。

孩子显然是理解不了面前这个姐姐为什么呆呆地站在这里，面对一个人却全身发着抖。

“姐姐，你为什么哭啊？”孩子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摆。

苏澜抿着唇，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拉着孩子的小手，转身就要向相反的方向离去。

“姑娘，等一下。”突然，身后还是那个低沉却醇厚的声音。

苏澜没想到他竟然会看见自己，怔住，偏偏没有转过身去，极快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波，“有何事。”

她一带而过，快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多说多错，在他的面前，她的小把戏最终都会被拆穿，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她还不知道要不要面对他，或是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这么长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现在的她，已不是当初那个简单的名噪天下的璟王妃苏澜，甚至连天人族谷底的大户小姐苏苏都回不去了。

这张丑陋的面容，更显嚣张。

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接纳自己的面容和并无多日的生命，强加于他岂不是更残忍？

她敛眸，温热的呼吸喷薄在红纱上。

他笑了一声，声音听上去更加沉稳有力，“只是觉得......姑娘和我以前的一个故人有些相仿。我寻她多日无果，不知可否将面纱揭下，让我确认一下。”

即使猜到了他的要求，苏澜心里还是一沉。

她刻意压低了嗓子，转过身，面对着他。

当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略显促狭地移开目光。

求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坚定，温暖，仿佛可以让在外漂泊已久的我随时随地依靠。

我承受不起。

苏澜是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究竟是有多么可怕的，若是此刻她拒绝他的要求，多半就已经是不打自招了。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熠熠的眸子闭上又张开，声音轻的仿佛随时就要被风吹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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