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坚定，温暖，仿佛可以让在外漂泊已久的我随时随地依靠。

我承受不起。

***

苏澜是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究竟是有多么可怕的，若是此刻她拒绝他的要求，多半就已经是不打自招了。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熠熠的眸子闭上又张开，声音轻的仿佛随时就要被风吹走，“好。”

玄绯夜看她毫无退缩地点了点头，心中却迷惘起来。

他紧紧盯着她在夜色下显得绚丽的红色面纱，眼色流转，让人觉得陌生。

之前，他是把她一举一动，包括细小地颤栗皱眉纳入眼底的。

她在深深地惧怕着他，却仍旧装出一副毫不在乎淡然面对的模样。所他的把握也多了许多。

可是，眼下，她却又放开了似的，竟然一点儿也不在乎起来。

这下连他自己都开始不确定，是不是认错了人？

薄唇微抿，看着她毫不忸怩地摘下自己脸上覆着的红纱。

时间倏然静止——在他看见她的面容的那一瞬间。

他的瞳孔一下收紧，被浓浓的墨色覆盖。

***

“哇——”周围的人群一下子发出一声惊叹，不自觉纷纷向两边退去。

人群中开始响起低低的窃窃私语。

“瞧瞧这模样，可是真够可怕的！”

“是啊是啊，哪家的闺女，看这模样是该挺标致的，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呢？”

“哎，罪孽啊.......”

苏澜看着周围像利剑一般的目光纷纷点点落在自己的脸上，厌恶、惊恐、恶心......还有各种情感混在一起的眼神，她极力忍住砸在心头一波一波的痛感。

抬头望向面前的男人，她的眼中微湿，语气低缓却一字一句，“公子可看清了？”

玄绯夜在夜空下熠熠闪光的眸子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神色却也没有丝毫改变，并不像她想象中的会厌恶地拂袖而去。

身边的孩子却“哇——”地一下张嘴就哭了。

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个年轻的女子，一把扯过孩子搂进怀里，满脸惊恐地看着苏澜，嘴里絮絮叨叨，“阿宝阿宝，莫哭，娘这就带你走啊，下次别再乱跑了，小心被妖怪再抓去了......”

她的手被孩子狠狠甩开。

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声。

苏澜的心头一阵发怵。她不怪孩子，也不怪孩子的娘亲，更不怪周围的对她指手画脚的乡民。她本就这个样子了，又有什么好辩解的呢？

从头到尾，她不过仔仔细细、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唇角还挂着一丝淡然处之的笑容，好似嘲笑着他这次确确实实是认错了人。

妖孽七，你看看清楚，现在你面前的，究竟是谁。

我不是苏澜，不是苏苏，不是那个眉清目秀，笑起来嘴角有梨涡的女子。

你面前的女子满面红疮，狰狞可怖，甚至命不久矣。

就算你不愿相信，也请你不要把我认出，这样，至少你心中的苏澜始终都能维持一个正常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副鬼模样。

“轰——”天边又一束火光冲天窜起。

短暂的平静再次被打破，场面一片混乱，人群又四散而开。

他们立马又被人群冲散开来。

推搡中，有个人重重地撞了她一下。

苏澜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向前栽倒。

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向前，并重重向怀中一带。

一股强烈好闻的龙涎香充斥了她的感官，就像很久之前她就熟悉的那样。

她的侧脸贴上一块滚烫强壮的地方，规律的心跳声让她微微怔住。一下一下，有力且强健，让她的心也莫名安定下来。

连周围的嘈杂哭喊声仿佛也被风吹散，渐渐地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全世界就只剩下这一声一声地心跳。

她胸中被堵住的地方就像一下疏通了，鼻子一酸，眼前就一片模糊。

玄绯夜看着轻轻倚在自己怀中那颗小小头颅，勾唇一笑，好看的眸子就像缓缓流出柔和的月光，就要醉进人的心里。

“乖，我来了。”低沉温柔地呓语，轻轻贴在她的耳边。

滚烫的气息喷薄在她的后颈和耳侧。

可她却仿佛触电一般，一下推开他的怀抱，眼神带着深深地抗拒，语气近乎发狠，“你走，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随后就转身离去，淹没在人群中。

玄绯夜的眼神一下变得气急败坏，他捏着拳头，眉眼几乎要贴在一起，狠厉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低吼，“苏澜——”

***

一声一声，一步一步，他唤着她的名字，逐着她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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