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中一片悲凉。

“哐当——”他突然向木先生脚边掷来那把短剑，声音低沉，“杀了我。”

木先生平日里也是风雨不动的人物，此时我却感到他的身体猛然一震，一字一句沉沉憋在胸膛里，“你这是什么意思，玄公子？”

他轻笑，声音越发轻缓，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的，是完全无关的人。

“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去寻她，别妄想，第二次抹去我的记忆.......”

我苦笑，抬眸看他。

木先生像是喟叹，又像是对我说，“他的意志力实在强的惊人，也许根本从未被抹去过记忆。只是现在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才会暂时被我的力量压制住了而已.......我早该想到，总有一天，他会醒来。”

我点点头，“木先生的意思是.......”

“他的力量实在太强大，根本就不容许自己忘了.......苏苏。”说罢转身面向我，“不过，小姐，他的记忆始终是要被消除的，一切都在你的选择而已。”

***

正像木先生所说，他的身子实在是虚弱。即使是拼尽全力，却也敌不过木先生的单手一击。

看他赤着眸，绝望压抑的表情就像永远也挣脱不了牢笼的困兽。

他面向我，开口却是一片沉寂，嗓音又低了不少，却硬生生听不出一丝情感的流露。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微怔，他的眸子一片死寂。

脸上笼着的死气甚至超过我曾见过她垂危时候的样子。

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离了生命的木头，眼神涣散，找不到焦距。

——你要什么？我的手？我的腿？我的胳膊？

——什么？

——呵呵。好，我都给你，只要你让我去找她。

“噗——”一声短剑轻轻没入身体的声音。

我早已被眼前的场景吓到连呼吸都忘记。

他怎么可以这样，面带笑容，就像没有一丝感觉的伤害自己？！

“你疯了——”我尖利的嗓音划破夜色，踉踉跄跄跑过去，捂住他不断涌血的手臂。

他终于支持不住，轰然倒下，声音颓然。

——若我做不到遇神杀神，遇佛弑佛，我也可以杀了自己。

这么狠戾的男人，连对自己下手，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也笑了。

回头看到木先生沉痛的神情。

——好罢，你走罢。这就是当你回报了我这些天照顾了你。

心中已麻木到没有什么感觉，震撼覆盖过一切波涛汹涌。

***

苏澜看着琉璃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早就像火山喷发后，荒芜一片。

真相永远比你看到的要深刻十倍。

她突然就想到这么一句话。

可是，就算她现在知道了他曾为她做的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手缓缓覆上自己红肿不堪的脸颊。

早就没了资格不是吗。

她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的夕阳，漫漫的夜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席卷而来。

街上的人明显已经稀少，街道愈发冷清。

“砰——”突然不知怎么的一声巨响划破夜空。

她被吓得不轻，猛然抬头，却见天际燃起一片熊熊火光，把沉沉夜幕染得一片彤色。

“啊——”原本萧瑟的街道不知从哪冒出一大片人。

惊叫着，哭喊着，纷纷往城门涌去。

当然，大多数人还是一片迷茫的状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识地跟着人群移动。

静谧的夜色一下被不断于耳的哭喊声，喧闹声充斥。

苏澜看着乱糟糟的人群，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也被不断涌来的人流带的跌跌撞撞，推来挤去。

“砰——”又是一声巨响，人群又一下“哄——”地炸开。

原本涌向城门的人又突然折回来，嘴里还在不停叫嚷着什么。

人群更显混乱。

苏澜终于听清身旁一个人颤抖的喊着——“灵狐族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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