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回眸,看见一个眼睛大大,皮肤惨白,甚至都能看见细细的血管小女孩,吃力地举着半瓢水。
脏兮兮的水瓢,边缘缺口,参差不齐甚至还有多处破了漏了水。
可小女孩细心地用红彤彤,生了冻疮的小手捂住了破了的洞,防止水滴在苏澜的衣裙上
苏澜的心中一阵暖流划过,看着略显浑浊却冒着腾腾热气的水,弯了唇角。
点头,刚要伸手接过,却被一旁丫头稍显为难的制止住,"小姐......"拖长的语调,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屋内一阵沉寂。
苏澜瞅了一眼孩子渐渐冷下的笑脸,心想,孩子就是孩子,不遮不掩,心里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她笑着,大手覆盖住她的小手,把她还未来得及放下的水瓢托起,仰着头喝下。
两个孩子一瞬间怔怔地看着她,连身旁的小丫头也忘记了说话。
她略显俏皮地咂了咂嘴,笑道,"味道不错。"
小女孩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只手还在她的手里,脸突然一下绯红,微微挣扎了一下,也许是想到手上还有冻疮吧,红通通如胡萝卜一般的手指被裹在如桂花酥糖一般白希的手掌里,显得极不协调。
苏澜不仅没放开,却还一把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暖着,看似不经意地问向一旁的哥哥,"你们兄妹二人......怎么会来到这里?"
"去年家里发大水,爹娘都死了,我们就跟着避灾的人来到这里,后来因为实在走不动了,就留下了......"哥哥沉静说到,没有一丝悲痛或不舒服的感觉,就像说着别人的不幸遭遇一般。
苏澜心里却还是像被狠狠捏了一下,蓦地想起自己的童年,也是这样,所有的伤口,都在痛着痛着里渐渐变得没有感觉了。
"妹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我没钱给她买药,连吃的也买不起,这才去......"苏澜拉过他的手,打断他的话,"好,这便算了,但要记得,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丫头正好抱着厚厚的衣被进来。
她一边把棉被铺上脏乱不堪的稻草床铺,一边无奈地摇头道,"小姐就是小姐,心就是这么软。"嘴角却也勾起了笑意。
相比起以前有些蛮横的小姐,她自然,也是最喜欢小姐现在的样子。
两个小孩看见这么厚这么软的衣被,自然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也许是一屋子的笑闹在冷清的地方显得格外突出,不一会破旧的棚子外挤满了人,都盯着色彩艳丽暖和的被褥议论纷纷。
"这.....料子还真是好看,俺还从来没看过呢!"会未不是。
"你看,这么厚,这要能盖着,该多暖和啊。"
"这俩娃子不知道积了什么福还有人上门送吃的送被子呢。"
"是啊,不过两个娃娃,能盖的了这么厚的被子?送给我倒还好些!"
各人眼里的贪婪渐渐流露出来。
苏澜向身边的丫头使了个颜色,丫头退下去马车里抱来了更多的衣被。
在场的人见了无不两眼发光。
苏澜出了屋子,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笑道,"大家想要也挺简单,回答我一个问题便可。"
所有两眼放光的人无不连连答应。
她的视线一一扫过面前的迥异面容,一字一句道,"只要有人告诉我,这里是谁传出外族要攻破我族的谣言,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归他了。"
一时间,大大小小的面孔上都有或长或短的怔愣。
这里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安静,一时间竟没人说话。
半晌,有一个年轻却挺瘦的男子轻蔑地"哼"了一声,随即一瘸一拐地离开人群,独自一人向一旁的屋棚走去。
有人带头,缓缓地,有另几个人瞥了苏澜和大大小小的棉衣被一眼,选择离开。
一个还算得上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笑着向苏澜说,"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前些日子来这里的,本也是挺富贵家的公子,家道中落,几个仆人同着公子被打断了腿......以前心气儿高,自然是不屑于和我们待在一起了。"
苏澜点点头,挥了挥手对说,"给这个老大爷挑床最后的絮把。"
丫头点头,照做。
老人家"哎哎"笑着,连声应道,抱着被褥颤巍巍地走开。
"真是上好的缎子啊。"他摸着平滑的缎面,随口道,"夫人也真是大方。"笑着走远。
苏澜也笑着,看着她的背影,眼里似漾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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