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安安掐他的手，不放开。安安狠劲儿上来的时候，是真的可爱。

两人一直到了四方站才分开。

下了车，安安脸红红的。不知是车上热的，还是因为被他贴得那么紧而脸红。

他说：“走吧！”他的脸也是红的。

两人一起走。

他说：“今天不管怎么样，让他看看你。让他看看有个女孩子为他后半段的幸福生活在努力，他儿子亏欠他的，这个女孩子不欠他，我一定要让他亏得慌……”

安安扭他一把，说：“什么亏不亏的，你以为是做生意啊！”

“你干嘛老掐人，你手劲儿很大知道不？”他皱着眉头。

“知道，不老实听话的就得动手。家里长辈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暴力是最迅捷的解决方法！

方植末直摇头，他问：“安安，你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吗？你就不能装得可爱点吗？”

“是啊！”安安猛醒似的，“我是真的不可爱吗？”她认真看着方植末，“你们男生是不是喜欢傻一点、弱一点的？”

方植末哭笑不得，安安是真的不懂，就傻乎乎地跑到sy来追他了。

他说：“算了，不讨论这话题，男生也不都是一样的。”

安安还有点沉浸在可爱不可爱的问题上。显然她认为这问题很重要，她说：“我现在和你在一起，不像是谈恋爱，就像是在做题。我把这道题目解决了，我就能获得成就感。至于你爱不爱我，我现在觉得也不重要，我觉得其实你也不可爱！我们就当是搭档吧，一起解决目前的问题！”

她说得好洒脱、好认真，方植末都不知该说什么。这种女孩他真的第一次见到。

两人到了父亲方殊住的地方，是一个比方植末住的那间还不如的一个房子，它更加狭小。门前过道更窄，如果推个自行车，得很小心地贴着边儿走才行。

味道也很难闻。是附近的旱厕出来的尿臭。

方植末看看安安，头不由得低了下去。

安安问：“是这间吗？”

方植末沉重地点点头。

安安敲门。里边碗筷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传出一声：“谁呀？老刘？”

接着，门从里边打开，一看门外的人，那人就是一愣，紧接着咣当一下门就关上了。

安安duang地一下把门推开，方殊火儿气腾地就上来，他吼：“咋地，找了个女人欺负上门了？”

方植末有点慌，他料不到安安是以这种方式出场的。他急忙近前一步说：“爸，你别误会，她明天走，只是来看看您！”

安安呵呵冷笑地看着这个发怒的老男人。她根本不管方植末是什么神情，就说：“我原本是来追求你儿子的，但最后你儿子能不能进我家还另一说呢，我还要看他表现呢！目前我也不怕你受伤害，因为咱还没啥关系。我就不明白了，他当年犯错的时候，他多大？你在十岁的时候有没有糊涂过，被人利用过？你现在多大，你还有多少时间回忆过去，畅想未来？你一个五六十岁的人记恨一个十岁孩子犯的错，你好成熟啊！……你就恨吧，恨吧，你恨得你自己不得安宁，恨得你儿子不得安宁，将来他若有儿子，也是在家庭痛苦中长大。……你可真聪明，做一个痛苦传承者，多简单啊，只要恨就好啦。让别人看看生活对你多么不公平！可是做痛苦终结者多不容易啊，你得把那些恨啊怨啊咽下去，消化掉，还要让它们成为你生活中的营养，这是多难办的一件事啊！聪明，你是真聪明！……”

安安边说边对他竖起大拇指。完全的嘲讽。

方殊气得直哆嗦，“你！”他一指方植末，“把他带走！你什么眼光找这么个没大没小的丫头……”

安安忽然咯咯地笑了，她一推方植末，说：“一边儿去！我看不上你在他面前这直不起腰来的样子！你到处寻访他，要求得一声原谅。你住破房子，要体验他受过的苦。你准备和他耗到什么时候？他多矫情你就有多矫情，你们可真是父子！”

方植末大吼：“闭嘴！我们的事你知道多少？我对不起我爸，我怎么样我都愿意。我怎么样都不能帮我爸夺回他失去的生活……”

“呵呵？”安安冷笑着打断他：“你愿意？你为他失去后半生你也愿意？你知道你过的不是正常人的生活吗？你知道他前半生做过的事也有错吗？如果不是他一个成年人处理不好事情，能弄得你一个未成年人犯错吗？你一个孩子的错儿有那么大吗？难道生活对你的惩罚还不够吗？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辩护，你为什么由着他一个成年人这么矫情地折磨你这么多年？”

方植末像被打到了一般。

他从来就认为自己有错，毁了父亲的一生。他从来没想过是父亲不会处理自己的生活让他一个未成年人犯了错。

他委屈地转过头去，心里乱得很。

而方殊也像呆了一般。他看着安安喋喋不休的嘴忽然感到了害怕。

安安越战越勇。她说：“让一个未成年人面对一个破碎的家庭，你就没感觉到他的恐惧吗？如果法官都没有公平，你问他一个孩子要什么公平？换一个位置看看，你会做得比他好吗？他为了给你一个公平，他去当众揭穿他的母亲，请问这位老方同志，你有这样的勇气吗？你不觉得这对他很残忍吗？他既赢不回父亲，又要失去母亲。你记恨他你做得对吗？”

方植末蹲了下来。他委屈地抱着自己的头。

只有安安是从这个角度去想他。没有别人了，真的没有别人了！他们都说他是白眼儿狼天生的！

“好了。你们父子的事情上帝都管不了。我一个局外人走了！反正我有我的幸福生活。我要是不珍惜我妈我爸，在这里跟你们瞎耗，那我才是真瞎！”

安安越过方植末就走。她根本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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