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乔犹犹豫豫地:“倒也是,过去迁徙时,能够经常发现无主的谷地。现在只要有谷地,就一定有人,这要走到那一天,我们才能找到一块自己居住的地方。”
他的意思就是同意,应龙一伙立即响应:“还有我们呢,走,大家一起上。”
他们唯轩辕马首是瞻,这时看轩辕没有反对,就更来劲了。各人收拾刀枪,挽弓搭箭,跃跃欲试。
只见巫男说:“用不着跑,大家只管采。”
小伊耆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说,能打?”
“打什么打?这是无主的谷,那些也是迁徙人。”
“是吗?”
巫男就教导大家:“常规有谷的地方就有人,这里没有人居住的房屋,才是无主的谷。我们得快抢,看看天就冷了,没有充分的食物储备,是过不了冬的。”
“嘿!这老头,真有两下。”
“不光是我有两下,还有轩辕,大概你也看出来了。”
应龙对轩辕说:“怪不得我们要抢,你没有反对。”
轩辕没有说什么。
少典拄着拐杖,吩咐小伊耆:“看见一条河了吗,我们在这一边,他们在那一边。各管各的,就不会打起来。”
双方互不干扰,各抢各的谷,一直到天黑了看不见才停。这样,就耽误了搭建草屋的时间,各家居住空间不够分开睡觉,男男女女只有挤在一个地方。这在迁徙路上是经常发生的,按照规矩,男人睡一边,女人睡一边,男女之间没有大的空间。
大古丁身边睡着的是荷子,他半夜醒来,翻了一下身,手摸到了荷子的大腿。嗅着少女身上的清香,没有女人的日子太久,他忍耐不住。就掀起荷子的裳,一直摸,然后就爬了上去。这时荷子也醒了,听凭这个男人在她身上折腾,一动不动。
第二天继续采集,把这里的谷都采光。褒问少典:“大小也是一块谷地,是不是就在这里住下来?”
少典不同意:“谷地太小,不是久住之地。”
“谷地大就有人,小了又不能住,这要走到哪一天?”
少典征求大家的意见,没有一个人同意,特别是那些年轻人。褒无奈:“那就随你们走吧。”
天气开始凉,西北风一阵比一阵紧。刚找到一处山洞住下来,早上起来一看,漫天大雪。少典焦虑:“走不成了,看来要在这里过冬。采集的谷,恐怕不够一个冬天吃。”
褒哆嗦着:“还有就是冷啊,冻死我了,北方怎么就比南方冷。想一件皮衣,要是再能做个皮靴子,那就更好了。”
他这一说,其他人也想起了冷:“遭了几回雨,皮衣都烂了。白天不能穿,晚上没得盖,这个冬天恐怕难熬。”
小伊耆说:“谁说不是呢,你们看,我的一双鞋子都烂了。”接着又胸有成竹地说:“放心,一切都会有的。你们不记得了,在洞儿村我一个雪夜捕过三只黄羊,何况,我们还有弓箭!”
有乔也说:“就是,有山就有兽,冰天雪地的,冬天最是捕猎的季节。少典,你安心躺着,我带人上山。”
然而,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山上的兽比这些来人更适应大雪。这里不比原野,草稞可以掩藏猎人,雪地藏不住。且兽的听觉比人敏锐,人在雪窝里吃力的拔脚声,远远地它们就听到,逃跑的速度似乎比在草地上更快。还藐视人的弓箭,若无其事的望着,看人刚扯出箭支,就已经无影无踪。松鼠在树梢上唧唧的嘲笑着猎人们,几天下来一无所获。
而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
小伊耆气得拿弓在雪地上乱砸,骂骂叽叽:“什么鬼天气,这么早就下雪。连他妈一只兔子毛都没逮到,丢死人了。”
少典也拄着拐棍吃力的上山,仔细看了。说:“这里山林广漠,四面八方都是出路,也不可能挖那么大一个范围的陷阱。过去那种围猎的方法,在这里不起作用。”
巫男说,这个地方也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这个雪会下到什么时候。
大多数人不适宜这里的气候,谷不够吃,兽又捕不到。有女人哭:“我们会不会饿死冻死在这里?”
特别是晚上没有兽皮盖,茅草又透风,生病的越来越多,都龟缩在山洞里。早起煮饭时,一个女人想到河边去打水,出去一圈跑回来,水没打到,夸张的说自己耳朵冻掉了。吓得其他人不敢出洞,就舀了雪放到陶罐里煮。
轩辕和所有男人一样也上山去捕猎,巴桑给他的虎皮衣和裳,已经小了不能穿,只有一件羊皮的。他习惯于浏览自己的居住地,晚上走到河边,看河水没有上冻,正要回去时,山上下来一群马鹿,是来河边喝水的。他就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看马鹿喝水后又循原路返回,就有了主意。回去拿了一把石刀,在马鹿的来路上挖陷阱。雪下的土虽然不冻,但还是挖了几个时辰,终于挖出一个大陷阱,再去捡了一些树枝覆盖好。
一夜过来,雪掩盖了陷阱上的树枝,到处平坦如常。早起,马鹿依旧沿着前一天的来路下山,轩辕埋伏在一边,看到又来喝水的它们接二连三的跌落下陷阱。回去叫人来取兽时,所有人兴奋了,把他一次次高高的举起,再丢到雪地里。
夸父责怪他:“这么有趣的事,为什么不叫上我?”应龙等也生气,轩辕就解释说:“兽比人更会识别气味,知道人挖陷阱就不来了。哪怕来了,也不走这一条路。”
“是吗?”
“还有,今天这个陷阱再用就不灵了。你们要想参加,咱们晚上换一条线路挖。”
“你不是说,人多了它们会嗅出气味?”
“放心,经过一夜的时间,人的气味就会被雪掩盖。这雪今天夜里肯定还下,我们寻找兽的足迹,分头行动。”
“好咧。”
夸父冻得直抖,突然想起:“天气这么冷,地上冻得硬邦邦,挖陷阱挖不动啊。”
轩辕告诉他:“雪厚也保暖,底下的土不冻。”
一个冬天,有熊氏每一个人都有几套皮衣裳。盐煮鹿肉,吃得大家都说自己胖了许多。
有许多学者著文探讨,包括沈从文《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对于原始人冬天如何御寒,一致的观点是兽皮。《后汉书?舆服志》:“衣毛而冒(覆盖)皮。”现代中国使用的棉花,一种是美洲棉,包括海岛棉和陆地棉。一种是亚洲棉,包括草棉和树棉,都不是我国原产。我国有没有土生土长的棉花,有专家认为,云南南部和贵州有野生棉的分布,可能属于棉花的起源地。这些,都还需要考古界进一步发掘论证。
春天到了,为了寻找一个理想的地方,大家继续前行。岁月匆匆,轩辕已经长成一个大少年,下巴有了稀稀疏疏的胡须,男人的喉结高高的耸起。
巫男一边走着一边鼓励大家:“我相信,有龙神保佑,一定会找到一个好地方。”
少典说:“有乔说的没错,可能人口增多了,有谷的土地上都有人。是我耽误了大家,要不,抢也抢了一块。”
小伊耆哈哈大笑:“你也说‘抢’了。”
转眼夏天到了,冬夏两季不是迁徙的季节,迫在眉睫的事就是必须有居住地。就在这一天,看见前面有一条河流和远远的山林,河畔的原野上谷兽满盈。特别一种谷他们没见过,长长的桔杆,顶着一团已经发红的大穗头,看得人心里无比踏实。还看见原野上有许多兽,肆无忌惮走来走去,太吸引人。女人们摘下了谷生着吃,吃饱了还抱着大穗头不放:“不走了,这里就是我的家。”
巫男敲着拐棍,拿下龟壳。说:“我来占一卜。”
褒说:“你占与不占,杀了我也不走。”第一次咬牙切齿的发狠:“大不了和这里的人拼死了算!”
小伊耆不再征求别人的意见,叫自己的家族:“一个个的都给我站起来,准备开打。”
有乔学巫男,爬上高坡,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回来说:“没有看到房屋,但是这么大一片谷,肯定有居住的人。”对少典说:“不管你过去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说,看来不打是不行的。否则,我们就得永远在路上。”
少典躺着,也下了决心:“我虽不喜欢杀人略地,为了一个部族的生存,不管了。你们扶,扶我起来。”
夸父应龙等年轻人更跃跃欲试,但他们都习惯看着轩辕。只听轩辕说:“为什么要打呢?”
小伊耆着急:“你这个人不糊涂,怎么也说这话?不打,难道走到天边去。”
少典懂轩辕,就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轩辕不经意道:“我去看一看,没人,我们就住。有人,就协商一下,大家住在一起,岂不更好。”
“你是想结联盟?不可能,对方如果不需要我们,这个联盟是结不成的。当时和神农氏联盟,是因为有炎帝在,而有扈还是那样的拒绝。人都是现实的,我们没有什么可让人家利用,说白了,就是来他们嘴里抢食吃。”
轩辕幽默的说:“或者还会有人大鱼大肉请我们来呢。”
小伊耆嗤之以鼻:“不要异想天开,天下会有这样的好事?不听他的,大家还是准备打起来。”
少典说:“不,让他去。不过,不能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轩辕说:“又不是去打仗,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夸父自告奋勇:“我随你去。”
应龙说:“我也去。”
轩辕说:“这样,夸父随我去就行。应龙留下,你负责一件事,不管什么人来,不准动刀兵。”
“人来打,也不还手?”
“不偷不抢的,人家打你干什么?”
大家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轩辕就解释:“这里山林怪异,草兽奇诡,人必定身藏绝技。咱们不了解底细,不能轻易出手,会吃亏。只有以不变应万变,看我去了再说。”
大家都答应他:“放心,不打,不打。”
两个人沿着一条长河,河边是芦苇荡,芦花满目。果然这里有人,里面传来一个女人银铃般的歌声:
“南山有鸟,北山张罗。鸟自高飞,罗当奈何?”
和着歌声,还有一个幽幽咽咽的器乐伴奏着,悦耳动听。两个人一边欣赏,一边悄悄拨开芦苇向里走。看到的是两个少女,一个拿芦花在编织,一个手里是一根竹管,管上有一个个孔洞。编芦花的少女纤细腰身,容长脸,白白净净,一对似乎要飞起来的丹凤眼。执芦管的少女身材适中,微胖,圆脸,大眼睛明明亮亮。看轩辕两人过来,毫无戒备地打着手势,意思是叫他们悄悄地。仔细一看,原来是在芦苇上设网捕鸟呢。
轩辕提醒着:“嘹亮的歌声,让人心旷神怡。但是,鸟听到就不会来了。”
夸父自作主张:“我来,我最喜欢做这样的事。”
轩辕征求两个意见:“这个位置不好,刚才在前面的来路上,看见芦苇丛中一个小水泊,有几个鸟窝。还有几只大鸟来来回回在捕鱼,为渊驱鱼,为丛驱雀,到那里去好不好?”
“为渊驱鱼,为丛驱雀”,这一句话,最早是轩辕说出来的。本来的意思是,水深的地方有鱼虾捕,丛密的地方有鸟雀捕。孟子在他的《离娄?章句上》里,借用了这句话,把鱼赶到深渊里,把鸟雀赶到密林里。比喻不善于团结的人,把可以依靠的力量赶到对方那里,和轩辕本意不太一样。
本文出现许多名词,成语,歇后语,俗语,民间谚语,后世多归类于某一个名人,引经据典某一句话出自于某人某文。比如这一句现在作为成语,认为是出自于孟子。殊不知,中华五千年文明从轩辕黄帝始,文化传承也是一脉相传的。名人们所说的名言,一样也有它的渊源,来自于更早的先人。
夸父不等她们同意,取下网,去来路上一个小水泊处架起来。两个少女好像忘记了他们是陌生人,也跟着走。夸父说:“趴下,趴下,不许说话。”四个人头靠头埋伏在一地松软的芦叶中,屏声静气等待猎物出现。
一会儿,飞过来几只白鹤,落向水泊中逮鱼。轩辕和夸父向两个少女炫耀地一笑,同时放下张在芦苇稍上的网,伏住了其中一只。那鹤在网下还抖动着翅膀吱吱地叫唤着,大家感到有趣,兴高采烈的。夸父从大眼睛少女手中拿过麻绳,把鹤捆扎了,高兴得睡在地上打滚:“两个小丫头,怎么样,我们比你们会捕鸟吧。”对大眼睛说:“这个大鸟的毛羽完好无损,抱去玩吧。”
突然想起:“喂,你们是谁呀?”
大眼睛伸手抱鹤,丹凤眼回答说,自己叫嫘祖,是西陵氏的人。吹芦管的大眼睛叫伶伦,令支氏的人。
夸父问伶伦:“吹口哨吗?我也会。”
嫘祖说:“口哨、树叶、芦管、竹管什么的,她都会吹。”
轩辕对嫘祖说:“刚才我们听到了,歌是你唱的,真好听。”嫘祖脸红了一下,轩辕又对伶伦说:“嫘祖唱歌的同时,还有一种悠扬的伴奏,是你吹的芦管吗?”
伶伦拿给他看,是一根竹管,自己又放在嘴边吹,吹出了高高低低的音调。她说:“这叫器乐,它发出的音,在同样作用力之下,有固定的声调。人的声音,兽的声音,鸟的声音,包括风声雨声和涛声,每一种音都不一样。比如‘啊’、‘哦’、‘咦’等,这些音,人的嘴巴不能准确的重复,而乐器能够。这,可以形成乐曲。”
接下去她吹的,就是刚才嫘祖唱的那一曲《南山有鸟》:“我想制造形形色色的乐器,创作不同音律的乐曲,领略更高乐理,追求天籁之音!”
她忘情地向两个少年,畅谈着自己的理想。
夸父说:“你吹奏的管乐,我觉着比人唱的还好听。那么伶伦,我来唱一首歌,看你能不能合出它的音律。”
就高声地唱起了《八佰歌》。
伶伦全神贯注的听着,夸父唱完了,她说:“这是一首情歌,带有浓郁的乡土气息。”
夸父问:“什么叫情歌?”
伶伦说:“就是男女爱情歌曲。它用比喻的手法,表达了男女一方对自己所爱的人,赞美和仰慕之情。”
叫夸父:“你再唱一遍。”
夸父再唱起这一首歌时,伶伦就已经能够吹着竹管伴奏,一曲终了,四个人都陶醉。伶伦说:“每一首歌有它固定的旋律和音调,我归纳为五声八音。可以自成音乐,也可以为歌协律。”
这是轩辕两人第一次听到的器乐,完全沉浸在音乐中和伶伦的理想中,忘了此来的目的。四个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尽情的谈天说地,探讨音乐和人生。
伶伦突然感慨着:“你们发现了吧,《八佰歌》和《南山有鸟》韵律风味全然不同。可想而知,有多少美妙的音乐和歌声,值得去追求传播。”
轩辕听出了她的意思:“你想干什么,想去天下采风?”
“不可以吗?”
“没有一个大同世界,人生的路不好走。”
“我连这小小的山沟都走不出去,还想什么太平盛世!”
说了,伶伦就沉默着。
其时,许多部族称民间歌谣为“风”,后来的《诗经》分“风、雅、颂”三部分,“风”属于民歌来源于此。轩辕说伶伦采风,指的就是采集民歌的活动,这在后世成了一个风俗。《史记?乐书》“孟春三月,群居者将散,行人振木铎徇于路以采诗。”因为民歌能够反映民生,采风又被官府学习,以体察民情。《汉书?食货志》:“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
大家也沉默。
夸父痴迷地看着伶伦的大眼睛,嫘祖一笑,他才醒过来。没话找话:“我们来了这么长时间,回去吧,他们该着急了。”实际上他不想走,说了就后悔。
嫘祖这才问:“你们是谁,干什么来了?”
轩辕就介绍了:“我们几个家族迁徙来到了这个地方,想居住下来,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嫘祖说:“叫牛河梁,这里山多,前面这个山梁下,是我们几个氏族居住的地方。远处有一条河,山梁上有许多一种长角的兽叫牛,一群一群来到河边喝水,这条河就叫牛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连山带水,一起取了这个名字。和你一样因地取名,不过,牛河梁既不像牛也不像河,而你就像一座山。”
说了,脸又红,手捂着,趴在地上咯咯地笑。
四个人不肯分开,继续说话。
夸父问:“这漫山遍野的谷叫什么?”
“叫芦粟。”
“好一片美丽的谷,把这里的山水都映红了。嘿,告诉你们,轩辕把它的名字叫做红高粱。”
两个女孩说:“真好听,那我们以后就把它叫做红高粱。”伶伦说:“你们不要走了,留下来好吧。”
夸父说:“我不想走,想和你在一起。”
轩辕说:“我们来,就是想和这里的首领谈,能不能在一起和睦相处,共同劳作。”
嫘祖似乎很有把握:“我们的大首领叫女魃,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也不愿意你离开,走,咱们一起找她去。”
于是,几个人一起去见女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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