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成嗤笑,道:
“只要不是上品,我畅游瘦西湖八百亩。”
“猖狂!”“嚣张!”……一时人情激愤,三十余士子一边以扇敲桌,一边斥道。
“就这么定了!”姬腾举开心地嘴巴咧到了耳朵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得,今儿个总算能够开眼界了!
即将寒冬腊月,三十余士子观四民之末的商人游瘦西湖,那景象……啧啧……
他浑然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输。
“拿笔墨纸砚来!”
“给他拿去。”无数士子大方地说道,却也不见有人将笔墨纸砚递给他。
陈天成也不在乎,自顾自从上首桌案一摞纸中抽了一张,研磨,润笔,挥毫。顷刻而就。
陈天成啧啧出声道:
“这幅字,可比我刚来这世界好上许多了。”
“谁人的字不比刚出生要好?”姬腾举嗤笑道,“可写好了?不再改改?”
“一字不易!我写诗从不修改,乃是天成。”
“狂妄!我倒要看看你写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诗来。”说着,便走向陈天成的桌案。
打眼看去,是行书,学的是汉末钟繇的书法,险、硬,又有些王右军的飘逸,算不上多好,但也不差了。一个商人能有这样的好字……
不好,他不会真能写诗吧?
不会不会,诗乃至雅之物,岂是一商人能会的?再说了,就算他真能作诗,也顶多就做些打油诗罢了,估计连格律都不合。就算合了格律,上品?呵……他姬腾举学诗七载,还从未写出过一首上品诗呢!就凭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唔……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姬腾举心中一个咯噔。
就这两句,他便无论如何也作不出来。
再往下看。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姬腾举面无人色,双目失神。底下一阙不用再看了,便是这上阕便已妥妥地入了上品。
不,不是上品,应是极品,这是首几首好诗啊!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线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姬腾举浑身软如烂泥,颓丧得坐在几案旁。“天底下竟有如此好诗,却出自一商人之手。可惜,可叹,可悲啊!”
为何不是我?
为何不是我啊?
在场士子皆听闻了姬腾举念诵的诗,不由面面相觑。
姬腾举再次打开舫门,冷风嗖嗖地吹进来,冷极了!
姬腾举连续打了好几个摆子。
他这样瘦弱的身子骨跳下瘦西湖,命真的会没有的。
姜云鹏皱紧了眉头,手一会儿攥成拳头,一会儿又松开。如是几次之后,望着一脸决然的姬腾举,终于下定了决心。
罢了罢了,耍赖就耍赖吧!
“这局是陈天成输了。说好的是作诗,你作个词出来又有何用?哪怕这词再好,依旧是词而已。”
众人无不恍然,纷纷附和。“不错,比的是作诗,不是作词。”
“对,是作诗,不是作词!”
“没人说要作词啊?”
“对对!”
……
陈天成冷淡地瞥了姜云鹏一眼,姜云鹏惭愧地垂下了脑袋,根本不敢看陈天成的眼睛。陈天成环顾四周,无人敢与他对视。哪怕是叫的最凶的,见陈天成看过来,也不由低下了头。
陈天成的目光落在站在风口的姬腾举身上,问道:
“你觉得呢?”
姬腾举望一眼覆盖薄薄冰层的黑黝黝的湖水,又转头看一眼陈天成身前的书案,纠结极了。
陈天成不由摇头嗤笑道:
“不如曹修文太甚!罢了,要我跳,我便跳吧,那个轩辕黄帝的后人,给老子让开,老子急着洗澡呢!”
说着,便走到窗台边,一把就要搡开姬腾举。
却不料姬腾举一把抱住窗户,说什么也不撒手。
“你他娘的干什么?”陈天成不耐烦地道。
姬腾举抱着窗户冻得瑟瑟发抖地道:
“作诗,自然……可以……作词。诗词不分家,自五代开始就约定俗成了。我不能……不能……耍赖。我是……是轩辕黄帝的……后人,不能给祖先丢人!”
“腾举!”姜云鹏急道,“你会送命的!”
“命……可以不要,祖先的……荣光不能丢。我!要!跳!湖!”说毕,便一纵身往舫外跳去。
久久没有落水的“噗通”声。
姬腾举望着扯着自己腰带毫不费力提着自己的陈天成,诧异道:
“陈兄这是……是何意?”
“何意?”陈天成一用力,姬腾举便又飞回了舫内,“我的意思是,你得多吃肉。瘦的剥了皮就剩骨头了,我怕你一跳湖没有脂肪直接沉底了。”
“呃……敢问陈兄,脂肪是何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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