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甲说到这儿，故意打住话瞧瞧大家的神色。大家听说有事商量，便不自然地绷紧了脸膛，凝神专注地听保甲往下讲。

“说心话，这事我一直放在心上不愿跟大家开口，担心大家对我误会。可是眼下生产掌柜那些人越来越闹得厉害了，我就只好来跟你们和二当家商量商量。”保甲说到此，又停住口瞧着大家的动静。

“是什么事？”沉默了好一阵，才有人憋不住小声嘀咕一句。

“唉，说出来你们也别生气。什么事儿？生产掌柜那边的人，瞧着你们每次提成拿那么多钱，眼红了，三天两头找我诉苦：说你们天天来作坊，凑在一块儿喝茶谈天，闲得跟公子哥儿似的；而他们却天天累得半死，到头来拿到手的工钱不及你们的零头多，心里甚是不平，吵着要我给他们涨工钱。”

“他们光知道我们呆在家里快活，可是，我们在外面东奔西跑，吃的苦，受的罪他们就看不见了！“

“是啊，我们拿的提成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可是我们出去辛辛苦苦挣来的！”

“他们眼红自己出去闯荡嘛，干嘛跟我们过不去。”

……

保甲刚把话说完，大伙儿便按捺不住了，你一句，我一句地叫嚷起来。

“你们别在这里叫个不停了。要知道，我已把他们骂得狗血喷头，祖宗三代都跟着受倒霉！骂他们不知有多少遍，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可是骂他们有什么用！这些家伙天生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听到你们拿提成，还是沉不住气，又一个个跑来纠缠我，你们叫我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们嘴用针线缝起来嘛！再说，有几个前一阵招聘进来的伙计，他们一直想进你们销售部门，想跟随二当家出去谈业务。依我看，这几个要是放出去谈业务不会比你们差。但我不能答应他们，因为你们这儿人手够多的了，用不了这么多人。”

保甲说到这儿，向大家瞥了一眼。大家听见保甲如此说，便把嘴全闭上了，转而偷偷交换着眼色，刚才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安静得听得见地上掉根针。保甲见此，装着不知情，咳嗽两声接着往下说：

“咳，今天来跟你们商谈，就是要叫你们知道作坊的难处。嗯，我经过再三考虑：觉得他们这样老是来找我也不是个办法。想来想去我觉着还是来找你们给商量，就是想啊，嗯，暂时把你们的提成往下给降点，好堵堵他们的嘴，省得他们一见你们兑现提成就眼红，跟我闹个不休。”

仿佛不小心被开水烫了似的，大家脸上的肌肉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然后齐把眼光投向一直默不作声的二当家身上。瞧见保甲在看他们，便收回目光，脸上极不自然地装着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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