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还真像魔呢，浑身散发着魔的气息，那样浓重，那样死寂般令人窒息。

但是，今日既然盛装前来，又怎么能失望而归。他要将这最灰暗的一面重现在她面前，这是他的决定。

这会儿，背对着的那个银色的身影感应到了他。他走了近来，看着她，慢慢地转过身。

当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结了。风，扫过她的发，浮起他的袍子。她的心咯噔一沉，一眼百年，早已人非。

他，完全不是他了，浑身涌动的暗黑色，是属于魔的气色，是一种摄人性命的冷和强大能力。她感受得到雪斑的排斥，那种来自心底的抗拒。

他真的是魔。

“咳咳咳…”她感到胸口一阵绞痛，口中吐出一股股银白色的寒气。

“你成了魔，魔尊修？”她说得很是无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回答我。”她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

“是。魔界至尊。”

…。

“呵…你怎么做到的？呵呵…”她嘴里寒气越来越重。

“要做到，还多亏了你。”他的语气冰冷

“咳咳咳…”

“花了一番功夫接近你，本想说任务艰巨，没想到你这么容易搞定。”他的手微微发颤。

“你说…你说。你是有目的接近我的？”

“只有接近你，才能找到打开结界，引出雪鸾的方法。我承认，当时这样做对于你来说有些残忍，我只能说句抱歉。”

可他的眼里却没有半分的抱歉。

“残忍？仅仅只是残忍？你让我亡了家，灭了族，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你觉得仅仅只是残忍吗？”她好痛苦，脚已经支撑不了，软软的跪在了地上。

…。

“你真的是魔，是魔，你杀了他们，你真的杀了他们。”她盯着这成片的沙子，眼神空洞。

“我跟鸾儿说，我要亲自见了，才信，亲自问了，才信。”接着，一颗一颗眼白色的眼泪落了下来。

“三百年了，你还是不信？”他蹲下身来，抓住她的衣领。

“好，我就让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他站起，瞬间扯开了自己的衣袍。阳光下，一条条没了头的血龙，在他的皮肉上翻涌。他的瞳孔的变得血红，发色也越见妖异。

“你看到了吧？我从骨子里，就是魔。”他竟一步步逼近。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女人拼命捂住自己的耳朵，语无伦次。“血…琉璃谷的血，黑子，白白，莺莺，还有姐姐，这些人都不是生命吗？你为什么会这么心狠？你为什么让他们死的那样屈辱，连个全尸都不留！”

“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他们…我。我…。”

“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出来了，尘封了三百年终于出来了。可为什么还是这样！”

…。

他低眼，看见她瑟瑟发抖，看见她软弱无力的跪在地上，看见她成串成串掉落的泪珠。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下去。明明已经演练了无数次，要说什么都已烂熟于心。可为什么，真正面对她的时候，要说出这几句话却这样艰难？

他咬了咬牙，指甲快要插入肉里。闭了闭眼，瞬间重新披上了袍子。

“我是魔，生来就是，杀人，诛仙，灭神，无可厚非。魔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没有灵魂。他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

“这一切，终究是我错了。”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你没错，是你的命错了。”

“我的命…呵。”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

“我对你所做的，无法弥补，也不愿弥补。你好自为之！”

他再不能待下去了，只怕再停留半刻，自己也会跟着她一起崩溃。他跨步离去。

他就这样轻易地走了？他傲慢得，无情得，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一个责任都不愿揽？他连骗都不想骗？兮黛望着他绝情的背影，突然间心里涌起恨意。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会杀了你…”她朝他大喊，“你逼我的！”

可依旧只有转身决绝的背影，听不到任何回音。

此时银色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尖锐的目光，似在火烧，似在炙烤。她慢慢举起了弓。

凌修，你的罪太深，你必须死。

她引弓。隐形的箭顷刻间射入，穿透那黑色的袍子，射穿那无头的血龙。

“呃！”他痛得长开了嘴，立刻，一股寒气逼入肺腑，受不住，背对着跪了下来。鲜血直直从嘴边涌出，他转过头，身后面已经早没了踪影。

他血流不止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个笑容，伴随着血的腥味，显得那样刺眼。

看了看被射穿的胸口，一朵血娟正慢慢绽放。

他将杜鹃花封进了自己的心里。时刻提醒着自己，要找到她，找到她。

“兮黛…做得好…呵呵。…”眼前一黑，堕入无际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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