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疏又被人戳痛处,剜了楚云一眼,脸色却有点不自在。
言成安见差不多了,便对众人道:“明天她醒来之后,我还是和尚梵瑛,还请各位配合,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便回去吧,她这里有我。”
“放心吧,我们还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楚天道了句,顺带给了言成安一个安慰的眼神。
安慰,也许言成安并不需要,但有人理解也是不错的。
白老道:“言世子,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的,这共睡一榻恐怕……”
言成安一笑,要是让他们知道叶莺就喜欢晚上抱着他这个和尚睡,恐怕就不会想什么了,但他当然不会这样说,只恐坏了她的名声,“如果不是我主动告诉你们,你们也不会知道,既然是不会有人知道的东西,怕什么,她自己在这我真的不放心,白老放心吧,我定不会注意让多余的人知道了去。”
白老又思忖片刻,虽然还是觉得他们就这样同床共枕实在有些荒谬,但江湖人本来就不会像深宫内苑之人那般拘于礼节,但他心里还是有隐忧。
“言世子,小小姐的蛊毒发作或许就是因为你离她太近了,她察觉到了什么呢?”
“她若知我不是个和尚,怎会轻易容我这么亲近?”
“你又怎知她与你亲近不是因为察觉到了你的身份?”
言成安苦笑,想起她刚失忆的时候,他以师父的身份只在她身边一天,便差点闹出事情,她敏锐果敢,让旁人难以欺瞒,“若是她真的察觉到,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相安无事。”
白老叹了口气,言成安一直都没有错,反而需要忍痛于心,他亦是有些于心不忍的,“那好吧,小小姐就拜托你好生照料了。”
“白老放心好了,她是我心爱的女子,我日夜陪在她身边,就是为了保护她,照顾她,只恨时有照顾不周,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白老朝他点了点头,几人纷纷走出门外,忽然楚云又折了回来,大声问道:“言世子,你天天晚上都跟阿莺睡在一起,会不会忍不住……啊,哥哥,你拽我干嘛,万一他真的会对阿莺那啥那啥呢?!”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做事没脑子啊!”楚天笑骂。
“做事没脑子,是谁一看见有男人靠近我就不分青红皂白乱轰一通的?!”
兄妹两的声音渐渐远去,内室里重新恢复安静。
言成安觉得今天也有些累,时辰已过子时,他走到叶莺身边帮她去了鞋袜,外衫他已经替她舍弃了,此时还在老头子家的火坑旁孤零零地躺着。
他想了想,又出去打了盆温水来,将叶莺沾了些油渍的手给擦干净,还有尤带着星星点点血迹的脸,看见她嘴唇有些干裂,不禁暗骂自己不够细心,居然一直忘了给她喂水,连忙放下手中的湿布巾,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
水杯里的水本来清澈,被她小小地喝了一口之后竟带了粉红,言成安只好倒掉,再去倒一杯。
她不会尽数吞完,嘴角总会流下一些,他时不时用手帕帮她擦去多余的水渍。
就这样喂了好几杯后,言成安估摸着够了,便继续帮她擦脸,动作轻柔而细致,温热的湿布巾每每抹过一处,便粉了一处,如桃花瓣瓣盛开。
他忍不住低头,在她粉若桃花的面颊上,用唇轻轻地摩挲了几下。
或许是感觉自己的唇对比她的脸颊还是粗糙了些,他笑了笑,便抬起头来。
忽然便想起下午的时候,她似乎被老鼠咬破过几处皮肉,又去找了药膏来,循着自己的记忆,一一找到那些伤口处理好。
最后也给自己清理洗漱了一番后,他吹灭烛火,也上了床去。
怀里佳人睡得正熟,而他却久久不眠,他还要想着怎样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去争夺这个宫主之位。
今晚过后,一直坠在他心上的沉重大石终于落了地,知道有救之后,就算最后她的能力没能地到西天宫的认可,他也会倾尽全力帮她,无人可挡。
第二天,言成安醒的并不算早,日光已经亮彻山谷,然而叶莺还没有醒,即使他动了几下,她也没反应。
昨天又累又伤的,多睡会儿也是正常,于是他自己先起身。
玉疏早就起了,看到言成安到来,有些惊讶,但想到昨晚的事又了然,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他做了。
“你可是想到办法让阿莺那倔丫头心甘情愿去争夺宫主之位了?”
玉疏一边吃着早膳一边抬头问道。
“嗯。”言成安应道,兀自寻了个椅子坐下,“她知道自己中蛊毒的事情,你直接告诉她如何能解蛊毒便好。”
他顿了顿,或许是觉得太草率了不放心,叶莺心眼多,容易察觉什么,立即又道:“算了,我去拟一封书信,你去交给她吧,就说是我带给她的。”
“哦,”玉疏应了,又愕然问道,“她居然知道自己中蛊毒的事?”
“我之前不在的时候,她又闹腾过一次,芒十忍不住说了一些。”
言成安一边走到玉疏房里的书案前,一边答道。他提笔蘸了蘸墨,随意抽了一张纸便写了起来。
“你的手下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没规矩了,你不是一向管的挺严的吗?”
“我的手下我自然了解,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出格的事情,芒十后来也把事情的经过详细与我说了,若非如此,我还不知道宇文乾已经盯上了她,那天他派的人被她抓了个正着,她那么敏锐机智一个人,短时间内辨认出了来人是宇文乾派来的人,却故意隔离了芒卫,想要问出什么,芒十无奈之下,只好告诉她中了蛊毒的事情。好在之后她即使起疑,也理解了我们对她的欺瞒,不再为此事刨根问底。”
他一边说着,好像那个张牙舞爪的丫头就在眼前,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玉疏看他脸上露出的宠溺的笑,顿时一阵无语,即使两心被迫相离,也阻挡不了这货秀恩爱的决心啊,看得他羡慕嫉妒恨的。
“若是事情到最后,那个西天宫主还是不肯为阿莺解蛊毒,阿莺也没有能争得宫主之位呢?你到那时又该如何?”玉疏不禁有些担心,毕竟西天宫术法的精湛程度他们从楚云还有那个鼠子身上便可观几许,而且他们都一致说那个少宫主是他们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恐怕真没那么好应付。
“若是加上我的倾力相助呢?”言成安只是一笑,“她的蛊毒不能解,我伺候便只能永远是梵瑛。”
玉疏一惊,要知道,以他的身份,若是倾力相助的话,也等于了芒刺甚至是长天门的相助,毕竟他是少主,尊主即将退位,所有的一切都是言成安的,但若是言成安做不回言成安,那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长天门没有西天宫那么深的水,少主只能是言成安一个。
“你这是……”
“放心吧,没那么难搞,看你这副样子,脑子里不会在想着什么为了美人抛弃了师门之类的吧,我有分寸,这事要是不成,我还有脸吗?”言成安忍不住笑道。
玉疏愣了一会儿,突然也一笑,“这些日子见惯你的隐忍样子,我都快忘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了,谁叫你扮作和尚的这些时日看着就像个傻子呢?哈哈哈!”
言成安顿时无语,这货真是不放过一点嘲笑他的机会,看着是有些傻吧,毕竟不是真的和尚,为了掩饰些自己都不知道的破绽,只好显得呆一点,蠢一点,无知无赖一点,就像一个整天沉迷于念经和修炼武功的和尚。
桌面上还有半笼包子,言成安吃了几个填饱肚子,离开前问道:“这宅子的大厨房在哪里?”
“你要干什么,没吃饱?”
言成安白了他一眼,无语道:“我要下厨。”
“你终于肯再次洗手作羹汤了啊,想上次吃到你做的东西还是好几年前呢,太棒了!”玉疏一脸喜色,脑海里顿时想起以前众师兄弟偷袭他厨房的场景,直逼得他以后再不肯下厨,然后连带着一直能独享他美食的自己也没了份,可惜得很。
“我这就带你去!”他拽起言成安立即向外去。
言成安撇了撇嘴,无语道:“你想什么,我只想悄悄地给丫头做一顿,可不能搞得人尽皆知,到头来肯定免不了天天被一群馋鬼缠着。”
“喂!”玉疏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不带这么不讲义气的,今儿本大爷要是吃不到你做的饭菜,我就告诉阿莺,她收养的和尚做什么都好吃,却把本事藏着掖着,看她会怎么使唤你!”
这番话简直令言成安哭笑不得,道:“我乐得她使唤。”
“他要是使唤你做给所有人吃呢?”玉疏挑眉,狡黠一笑。
言成安顿时便认可了这种可能性,以丫头的性子,他又作为一个靠她吃饭的和尚,还真有可能会被她指使去给所有人当专职厨子。
亏他想得出来,不行,这个他可受不了。
他笑着摇摇头,“好吧,今天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做一顿,下不为例,要是把我累死,你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的。”
大厨房中,在这里忙着做午膳的厨子见两人进来,都有些吃惊,一个是看起来就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白面公子,一个是和尚,这时候来厨房,难道是饿了?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可否给贫僧让个位子,今天叶施主和玉疏施主的午膳就由贫僧来做了,可好?”
这里的厨子也是西天宫的人,西天宫繁衍百年以上,自然喜好什么的人都有,并不是所有人都以修练术法为毕生理想的,不过这些人大多是远离权力中心又淡泊的人。
他们虽远离中心,但重要的事情都会知道,所以自然也知道昨日叶莺的到来。
一位中年男子问道:“听闻白老说叶姑娘昨夜受了伤,特地与我等说了,午膳要做得精致些,若是换了大师,大师佛理上也许精通,但厨艺上可否保证做出适合叶姑娘吃的,还有大师也许不会做荤菜吧,但是叶姑娘的午膳里却不能少了荤菜,我们怎么交给您?”
言成安静静地听完后,只道:“贫僧出家之前曾是皇宫中的高级御厨,只因一次偶然通了佛根,便出家做了和尚。”
言成安一向是怎么省事怎么编,玉疏在暗暗腹诽,以前连尊主都被他忽悠过呢。
厨房里的几个厨子俱是惊讶,没想到这大师看起来年纪轻轻,居然曾是皇宫的御厨,那也许还真有几分本事。
“那便好,方才是在下唐突了,大师对叶姑娘的一片心意我们自然要成全,叶姑娘的午膳便由您来做吧。”
“多谢。”言成安朝众人微微点头,便向厨房里面走去。
玉疏带到这里,刚想出去,却被言成安一手扯回来。
他疑惑地看向言成安,言成安一笑,低声道:“你莫不是忘了什么老规定?”
“什么?”
“烧火。”
玉疏顿时想起这茬,几年前他老是去蹭他做的饭菜,蹭到言成安无奈之下只好直接做三份,一份是给师尊的,一份言成安自己,一份是他的,但是他立即沦为了言成安的烧火小厮。
玉疏耷拉着嘴,难为他还记得这么久远的规定,只好默默跟在他后面。
叶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会醒来还是因为楚云来叫的。
“阿莺,你没事吧,一早上不见,我还以为你……昨晚又干什么去了呢!呵呵……”楚云原本正要脱口而出“还以为你又蛊毒发作醒不过来”,话快出口之际迅速忍住。
叶莺还困着,迷迷糊糊地被她叫醒,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道:“我昨晚能干什么啊,就是有些累了睡多点而已。”
“干什么?偷男人啊!”楚云一脸鬼祟。
叶莺气得拿起枕头便朝她拍过去,又想起她醒来时没看到和尚,看来早就起床了,不然被楚云这个八婆看到,简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楚云坐在床榻边缘,问道:“你昨晚去了哪里啊,那么晚才回来?”
“你们居然还好意思来问我,嗯?”叶莺小脸顿时阴沉,声音也阴测测的。
楚云立马后悔,她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过来本来就是想看看叶莺还好不好,借着叫起床和聊天来掩饰意图,皆过居然自己提起了这事。
“阿莺啊,我错了,我们都是被辛姑姑逼的啊,辛姑姑本来答应我们会把你送回来的,谁知道……”楚云一脸悔不当初和讨好。
“哼!那个蛇精似的姨妈怎么能信。”叶莺想起辛青梧,又是一阵气恼,还有那个奇葩的慕仓仓,以后不要再有机会跟他们打交道了才好。
“阿莺,那你们后来不会是满山谷地找了一晚上才找到这里的吧?”
“没有啊,我记得我好像心情不好要散步来着,然后就散到了一个老头子的宅子里,吃了他的叫花鸡,喝了他的美酒,然后就醉了,叫和尚背我回来的,结果一醉居然睡到了现在。”
叶莺舒服地打了个呵欠,对这一觉似乎还满意的很。
楚云有些惊异的看着她悠哉的神情,不禁问道:“那你昨晚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梦?”
“不好的梦?”叶莺眉头微皱,有些不解,“我昨晚梦到的明明是盛宝阁的厨子们给我做了一顿饕餮大餐。”
楚云先是疑惑,这妮子心态也太强大了吧,合着昨晚蛊毒发作时,这货居然在做着美梦?随即又忍不住大笑,“阿莺,你到底是不是属猪的啊,这么久了还念着盛宝阁的厨子呢。”
没想到叶莺还当真认真地回道:“我确实是属猪的啊。”
楚云挑眉,掰着手指算了算,疑惑地看向她,“不对啊,你今年十三,算起来应该是属虎的才对啊。”
“呃……”叶莺一呆,她居然下意识把前世的属性给说出来,“哎呀,我说的是我确实相助一样好吃好睡,但别的地方可不像,本姑娘聪明伶俐貌美如花。”
楚云见叶莺笑得自己都尴尬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对了,昨天你见的那个老头子什么样子啊?”
“就是那种跟王公道差不多的样子,还能有什么样子?”叶莺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你说的可能是白老的兄长,当年他也是跟白老一样在原少宫主的手下做事呢,昨天下午白老带我们去过那里。”
“那应该便是了,他有说白老带过你们去那。”
“还真是啊,白老的兄长叫白山,是个可有趣的老头子了,比白老老了将近十岁,他当年可是原少宫主手下最得力的老人,我小时候就常听长辈们说过,白山爷爷是宫主那一辈的,他年轻时在西天宫便是武功术法两手抓,无人能敌。”
叶莺听她说有趣,来了兴致,结果只听到他如何厉害,不禁觉得无聊。
“哎呀,你什么表情,西天宫武功不兴,但他当时的武功却足以在江湖上为人称道,你觉得他是怎么学来的?”
叶莺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想说,西天宫的山水食粮养不出这么个武功高手,他其实是偷偷溜出去混迹江湖学来的武功?”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