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还要赐称号?
“谢魔君。”
“余安。”
“父王,儿臣在。”
“朕赐你与凌阳公主三个月后大婚。”
什么?
我与余安?
“谢父王。”
我扫了一眼大皇子,只见他眉眼之间,都是喜色,而欧阳的脸上,却也微微苍白,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欧阳,朕不计较你先前在凡间的事情,但是你要清楚,如今你既然回到了泯渝殿,就该有当家作主的责任在,今日,朕赐你与余泯的婚礼,应了余泯的请求,三日后,你们俩便完婚。”
欧阳顿了顿,“臣谢过魔君。”
我不知道我与欧阳是如何回的泯渝殿,一路上,我与他都不曾说过一句话,严守紧跟在我们身后,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吗?我不该去天族的,更不该去找西海公主帮忙。可是,这真的能怪我吗?
我本以为,只要立了功,一切就真的可以如愿以偿。
果然,梦都是相反的。
与其一辈子不被承认,我也不想让我的枕边人是大皇子。
红雪宫中的一切,都变得那么让人怀念,因为欧阳要大婚了,魔君也派了人手过来收拾,我的红雪宫,只怕要被冷落了。
或者,我们可以私奔。
可是,欧阳放得下这一切吗,这一切的繁荣富贵,这一切的至尊地位?
我现在,也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我看着挂在一边的西落剑,若我此时,武功高强,我是不是可以杀了余泯,再去亡命天涯?就算欧阳抛弃不下这一切,我也不想让其他人去拥有他。
如此自私的想法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冷冷一笑,我并没有武功,这一切,就都不会成立。
我听到红雪宫之外开始忙碌起来了,我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眼看着余泯与欧阳一起受着首领们的拥戴踏进长林宫,三万多年了,我都从未能被授予这样的权利,难道这仅仅是因为我身份低贱,而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我不甘心。
可我又能如何?
一团乱的思绪在我脑中纠缠着,剪不断,理还乱。
外面一阵骚乱。
怎么?连我这红雪宫都不放过?我开门一看,两个大箱子已经抬到宫前。
“这是何物?”
“启禀公主,这是魔君特意为凌阳公主准备的嫁妆,因为大皇子极力请求,魔君已经决定,三日后你与大皇子的大婚将与欧阳殿下的一同举行。”
呵,长痛不如短痛,随便吧。
我哦了一声,不等他们再啰嗦:“你们下去吧。”
“还是让我们将这些抬进宫里吧,外边太阳暴晒,总归不好。”来人的奴婢想必是个领头的,说起话来都带着架子,似乎很看不起我。
但我现在可是凌阳公主,正在气头上,怎么都轮不到其他人来教我做事,我愤愤地应道:“怎么,我说放在这就放在这,还要违背不成?”
“公主息怒,奴婢这就告退。”
看着面前两个大箱子,就像两个极大的讽刺,怎么样,现在是如愿以偿让你众人皆知了吧,内心一个声音在说话。
闭嘴。
我回答道,似乎我也习惯了这个莫名的声音,先前的恐惧对于现在的打击来说,还不算刺激。
那个声音也沉寂了。
剩我一个人,徒留身影,盯着两个大箱子发呆。
剩下的日子里,欧阳都没有来找过我,他此时,一定也是心烦意乱吧?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并没有那么痛苦,相反,一种不应有的释怀在心中悄悄蔓延开来。
我拿起刚沏好的茶,抿了一口,啊,好烫。
咚咚咚。
“谁?”
“是我啊,白雪。”
白雪?我都快忘了,自从回殿之后,白雪便也跟着严守回来了,却也没有再见到她,眼下她来找我,是又要来幸灾乐祸?
打开门来,白雪着着与魔界不相符合的白色裙子,显得有点刺眼,但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只是,我实在没有兴致聊天:“你来做什么?”
“做了凌阳公主,就这么不近人情了?”白雪反驳道。
……若不是这个身份,我也不至于现在这般悔恨。
“你不说,那就算了。”语罢,假装要走。
“别啊。”白雪一把拉住我,“我只是来给我们家公子传话的,今晚子时,泯渝殿外临湘桥,有事求见。”
“什么事?”
“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嘛,真是的。”看到我这样,白雪给了我一个白眼,径直走了。
严守,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我看了一眼西落剑,也罢,今晚,我要为你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子时,临湘桥。
“你找我来,是为何事?”我盯着面前的黑影,借着月光,依稀辨得出他脸上的表情——毫无表情。
白雪跟在后边,一言不发。
严守微微一笑:“想必你很恨我,让你成了凌阳公主,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就此屈服。”
“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了。”我拔出西落剑,将剑架在他的脖颈上,越来越靠近,西落剑在月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你总是这样。”
你不配了解我。
“但是你要杀的人不应该是我。”
他说的对。那个声音又说了一句。
“你到底是谁?”我对着那个声音说。
严守笑了笑:“我是谁,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不说话,一切又归于沉寂。
的确,我也不该杀了他,这不是他的错,他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况且……况且,我所做的,也正是因为我要让魔君知道这件事,好让他对我改观,的确做到了,我不该杀了他。
我收起了西落剑。
“你要杀的,是欧阳。”
笑话,“我为什么要杀欧阳?”
他带着一种不可置否的语气说道:“因为他始终不是你所爱的人。”
这次,换我冷冷一笑:“这你都知道。”
“你应该知道的。”
“那你说,我还需要知道什么,你都与我说。”我倒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忘了一些东西。”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早就失忆了。
“你是饮下忘忧花所酿的药忘记的,我不能告诉你,强行唤醒,唤醒你的人会遭反噬。”他笑了一下,“我还不想那么快就死。”
忘忧花。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是如何失忆的,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是忘忧花让我失忆的。
一股恐惧涌上心头。
“你的意思是,是欧阳给我喝下了忘忧花所酿的药?”
“嗯。”仅一字,就足以将我对欧阳所有的回忆彻底摧垮。
我无力地反驳:“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严守顿了顿,“你也不想想,你醒来的时候,为什么是他在你身边,你以为,仅凭你是将军的女儿,就会对你百般照顾,甚至不惜一切用掉令牌?”
这些,我都不曾与他说起过,他又怎能知道关于我的这些事情?
但是我现在已经顾不得想这些了,欧阳对我,难道并不是我之前想的那样吗?
我沉默不语,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都是真的。心里的那个声音说道。
“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在向心里的那个声音求救,也在向严守求救,曾几何时,我对这两者都有莫名的恐惧和憎恨。
“现在你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在三日后与大皇子成婚,要么……”他没有再说。
但我想知道,因为,我并不想嫁给大皇子:“要么如何?”
“离开皇城。”
我几乎是跑着回到红雪宫的,回到宫里,我几乎没有给自己留一口喘气的时间,用包裹将一些要用的衣服和一些碎银子包起来,又抓起了西落剑,马不停蹄地又赶到临湘桥与白雪严守会合。
依照约定,他们还是在原地等着我。
我想,是该离开了。
最后望了一眼远处的泯渝殿,殿中灯火通明,只是,这样的辉煌不再与我有关,我爬上白雪的后背,扭头对严守说:“严守,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待日后我恢复记忆,我定回报于你。”
“只怕你恢复记忆之后,不会再回来了。”严守苦笑了一下,我却也不以为然,就算我恢复记忆,曾经帮助过我的人,我理应不会忘记。
白雪展开翅膀,往天空上飞去。
没有追兵,也没有要救的人,但却比任何时刻都要紧张,我不知道欧阳会怎么想我,他会不会想我?
我摇摇头,似要将脑袋中的所有想法都忘掉,严守说过,是欧阳害了我失去记忆,是欧阳,让我失去了我理应不应该失去的东西。
可是,我又怎么恨的了他?
我只能逃跑,换个生活,来重新做自己。
可能,我以前也不叫西樽吧。
我叫什么呢?
按照约定,白雪要送我到离泯渝殿极远的一个小城镇去,那里民风淳朴,与世无争,且当地驻守管理的魔人是严守的好友,他也认得白雪,此时我住在那里,既可以躲开搜寻我的耳目,也可以安安心心地过我的生活。
只是,路挺远的,我又有些倦了,忍不住趴在白雪的后背上,沉沉地睡着。
“喂,该醒醒了,差不多到了。”白雪喊着。
睁开双眼,背后一轮红日徐徐升起,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日出,虽然远远看出,太阳不算很大,也不算刺眼,给我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像重生的感觉。
“一点都不像个亡命徒。”白雪嘀咕道。
我笑了笑,“亡命徒应当是怎样的?”
“总之,不应该是你这样的。”惨白无力的理由。
俯视地面,夏日的稻田里绿油油的麦穗正在茁壮成长,一切都很和美,我不禁想起了泯渝殿,今天,应当是泯渝殿最忙的时候了,里里外外都要张灯结彩,若此时魔君得知凌阳公主临时脱逃,恐怕欧阳也脱不了干系。
我始终,还是会拖累他的吧。
不远处有一座山,山脚下若隐若现有一个小镇,白雪说了一句:“前边那个就是了。”
在山顶盘旋了片刻,白雪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地方,便将我放下,我们此时,也只是在山中,若要到城镇上去,还要下山……
看来,亡命徒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公子说了,已经安排了一处住所,地方比较隐蔽,就在这附近,兴许你以后要去镇子上采买一些东西的时候会比较难一点,不过不要紧,我有空会过来看你的。”
白雪一边说,一边指着我们不远处的一间小房子,没想到,严守虽然表面看起来丝毫不近人情,却也是体贴备至,白雪也是让我感动,我忍住矫情的眼泪,说道:“白雪,谢谢你。”
“谢什么,我纯当是过来玩玩而已。”明知道她是在故意掩饰,我却也止不住我的眼泪,看到我这样,她也急了,“你别哭啊,我最讨厌女的在我面前哭了。”
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
“那先这样吧,你自己过去就行,公子说明天泯渝殿可能会遭殃,我得赶在晚上回去与公子商量对策,你放心吧,你在这里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还没等我说一句谢谢,白雪便又幻化飞了走了。
我抬头看着她飞去,这下子,我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小屋其实并不算小,在看过信月她们的家后,我就觉得严守对我还是挺好的,虽然不比红雪宫大,但对于我现在这个情况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房子了。
屋内炉灶碗筷一应俱全,内房放着一张床,床边还有一个柜子,应当是用来放置衣物的,还有一面铜镜。
看到铜镜中的自己,我才发现我现在蓬头垢面,宛如一个女乞丐,这个白雪,看到我这副模样竟也不提醒我一下,好在我们在来的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不然我脸面何存?
不过是个亡命徒,有什么好担心的?
心中的声音说道。
“这没你的事。”
好在灶台边的水缸里的水还是满的,我舀了一勺,将脸洗干净,至于头发,被风都吹得跟没刮干净的稻草似的,过会再去整理吧。
围着房子绕了一周,看起来也是有人事先打扫过了,这样看起来,我更像是来度假的。
肚子突然一阵咕咕响,的确是有点饿了,我翻遍了灶台,却也是干干净净,连吃的都没有……
这下可怎么办,自我失忆之后我还从没学过任何针线活或者其他可以谋生的本领,眼下正是需要这些本领的时候,若我没能赚钱,仅靠我这身上的这点碎银子,怕是要……
我翻了翻包裹,却一块银子都找不到,这……难道是我走的急把银子落下了?我的心顿时纠成一片,完了,这下,真的走投无路了。
正当我绝望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我可以找严守的朋友,也就是管辖这块地方的魔人将领,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总归应当也只有一个人有此权利,这么想着,我便沿着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下山而去,只留下包裹在屋里,此时也只有西落剑陪伴我了。
好在这座山也算小,虽然我是在山林深处走下来的,也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脚,眼前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房屋,唤醒了我本就应当有的与人交谈的能力。
我一边走一边看,这里还算比较偏僻,都是几户人家一同住在一个大院子中,且似乎所有人都走了,一日之计在于晨,我找了一遍,最后还是在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里见到了一位老奶奶在做针线。
我走过去,喊了一句老奶奶:“奶奶。”
老奶奶抬头见我,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奶奶,您能告诉我驻扎在这里的魔人首领住在哪里吗?”
老奶奶又沉默了,似乎在思索我的问题,末了,她说:“哦,你说的是寒玉魔皇啊,往前走左拐,那里有一处叫汉宇霖的地方,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跟那里边的侍卫说就好了,他们会帮你的。”
谢过了老奶奶,我便朝着她所说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想不到虽然在空中看起来是个小城镇,走起来还真是有点费劲。
过了这个转弯,想必就是汉宇霖了,快到街口的时候,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往我这个方向传来,马蹄声有些乱,搅得我心神不宁,我下意识地停下来,将头往街口处张望。
汉宇霖就在我视线的右前方,此时骑马的人皆数在汉宇霖门口停下,将一纸信件递给了门口的侍卫,侍卫听了来人的来处,急忙将信件送到里处,这一行骑马的人总共有五人,身上穿的,皆是紫色的宫服,而衣服袖子上绣的黑龙纹案,更是显示了这群人身份定是不凡。
不会是从皇城上来的吧?
眼下我连夜奔走也才到了这里,仅凭这群人骑着马,就能这么快赶来下通缉令?未免有些荒唐。
“姑娘,这么鬼鬼祟祟地看着这汉宇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要去自首吗?”身后一个男子对我说道,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回头看,一个年轻公子,手执着一把纸扇子,一边说还一边扇着,语气还轻薄,可能是谁家的浪荡公子又出来溜达了,我没好气地问:“你是谁?”
“看你这装束和口音,”他笑了一笑,“应当不是寒渔村的村民了,而且,看你这头发乱得……”他露出一副极其嫌弃的神情,使我颇为不满。
“不用你多管闲事!”
“我说,”他朝街口的汉宇霖望了一眼,“皇城上有人来了,估计也没什么好事,你啊,若是现在去,指不定寒玉会多头大呢,我觉得你还是晚些去为好。”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寒玉?”奇怪了,我又没说我要找人。
他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但不过一秒,又反应过来了,一扇子就敲过来,我啊了一声,他说:“你傻啊,没事的人会在汉宇霖附近张望,不管你是什么事,反正来汉宇霖的十有**都是来找寒玉的。”
说来也有点道理。
肚子又叫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面前这个男子一眼,他大概也是听到了,用扇子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似乎对我有种无可奈何的耐心,半晌,他才发话:“我带你去吃东西吧,要不要?”
“要要要。”我像小鸡似的点头,过后又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我何曾这么落魄过,也罢,留得青山在,怎么都不怕没有辉煌腾达的那天。
“我说你,要就走啊,还傻愣着发呆干嘛?”眼看着男子已经走出去了老远,我这才反应过来,小跑着追了上去。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追上后,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他看了一下我,又犹豫了一下,“蔺羽。”
“蔺羽。”好听。
“你呢?”
他突然反问了我,我要不要实言相告呢?眼下我可是个通缉犯,要是告诉他真名,虽然不说一定会遭殃,但是至少,还留了个隐患在,别了,还是趁机叫一个假名吧。
“我叫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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