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殇并不理会赵涟漪的哭闹,转过头对着裴忠青道:“是你下的手吗?”
裴忠青抿了抿唇,咽下哽意沉声道:“是。”
夏侯殇的笑更加惨烈,“虽说烧成这样,但我还是看到那触目惊心的刀口,一刀毙命。”
裴忠青只垂头不语。
夏侯殇的眸子中蓄了许久的泪终于流了下来,哽咽道:“你下手真重啊…要不,你也去陪她吧。”
裴忠青跪在地上,恭敬道:“陛下,微臣万死不辞。”他早就不想活了,他受够了自己这无能的样子,谁都帮不了,谁也救不了,这种感觉折磨的他几乎崩溃。而且,他亲手杀了玉俏,是他亲手……
夏侯殇还是盯着焦尸,顿了顿,轻叹一声:“算了,不怪你,她…定是不怪你的,她恨的只有我,她觉得一切都是我做的,应该我去陪她才对…可她…”他哽了一下,“不愿见我…”
此时的赵涟漪突然挣脱了宫人,膝行道夏侯殇身侧,伏在他脚下求饶,“陛下,臣妾幼时便跟着你,尽心服侍忠心耿耿,又身怀有孕。陛下,您就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夏侯殇缓缓转头看她,像牵丝木偶一般,僵硬的笑着,恐怖异常。“孩子?赵涟漪,朕早就问过太医,太医说过,你思虑太甚,不易有孕。再说,就算有了孩子又如何?孩子,呵呵…你还说情分?你知道的,朕从不讲情分。”
一直在哭闹的赵涟漪瞬间静了下来,是啊,他何时讲过情分?他若有半分情意,便不会灭了楚家,他若有心,就不会那么对待楚娇怜。她一个陪伴的情分又算得了什么?这么多年,最了解他的人就应该是自己啊!自己最讨厌别人揪着自己宫婢出身的事情不放,可是在夏侯殇心里,她从来就只是一个宫婢啊!
想到此处,赵涟漪不禁苍凉笑了,她到此刻才明白,自己其实与楚娇怜一样,都是个瞎了眼的失魂人啊……
裴忠青望着静静地被两个侍卫拖着远去的赵涟漪,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夏侯殇看也不看,开口道:“王莽,凌迟。婉玉,赐白绫。”侍卫领命,将惊恐喊冤的王莽和瘫软的婉玉脱了下去。
夏侯殇抬起手,轻轻抚上了“楚娇怜”的面颊,可这焦尸烧的彻底,一经触碰,便掉了许多黑色粉末,让人惊悚。可夏侯殇仿佛感觉不到这种恐怖的状况,轻轻将她搂在怀中,又垂下手去用手去拢地上的黑色粉末。
裴忠青看不下去,轻声劝道:“陛下,属下有句话想说。”
夏侯殇只静静地拢着地上的粉末,并不回答。
裴忠青抿了抿唇,固执的继续说道:“娘娘留下过话。”
“什么话?”夏侯殇果然立即有了反应。
裴忠青呼吸一哽,艰难说道:“她说,她想要自由。”
夏侯殇的动作顿住,泪水一瞬间便流了下来,湿润了脸颊。是啊,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自然不会想着死后还要被自己禁锢着尸身,她想离开,自从楚家出了事,她就一直想杀了自己、离开自己。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楚娇怜”,一滴泪水滴到了她脸上,瞬间消失不见。
过了很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时间静止了。夏侯殇终于哑然开口:“忠青,朕将她交给你吧。自由…朕给她……”说罢,他轻轻地将“楚娇怜”放下,缓缓站起身来。由于蹲的太久,双腿有些酸软不听使唤,身旁的宦官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被他一掌推开,可自己并未能站稳,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陛下!”王泰安惊呼一声。
夏侯殇恍若未闻,踉跄的爬了起来,轻轻将自己袖口衣襟上沾到的黑色轻轻地掸到了楚娇怜的身上,喃喃道:“还你,还你自由。我不留,都让你带走…带走……”一切作罢,他才踉跄着像勤政殿内走去,再不回头。
裴忠青眸中带泪,用力掩藏着内心的情绪。玉俏,别怕,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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