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臣顿时便笑了，六皇子的面色亦是缓了缓。

萧子卿风流笑着，将手中泥金桃花折扇一合，懒洋洋地开口打趣，“荣老今日可得手下留情，若吓坏了咱们这群少年郎们，本王可不依！”

谁不知道，三年前皇上一时兴起驾临皇家书院，学试中一学子叶明远大放异彩，登时便引得陛下啧啧称奇。

陛下对此子甚合眼缘，竟起了直接让少年入翰林院的念头。

不过天才归天才，入朝终究还得考较一番。

别说，永顺帝对叶明远也当真上心，钦点了时任文华殿大学士的荣玄之试试这少年的深浅。

未曾想。

最后竟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荣阁老沉着脸，怒气冲冲拂袖而出。

而叶明远似乎也吓得不轻，少年一张小脸煞白，尽是招人怜惜。

众人当即便知不妙，再看看他手中宣纸上笔锋清隽的长篇大论，登时连永顺帝都替这倒霉孩子惋惜起来了。

荣玄之大人做事一丝不苟，有时甚至呆板得近乎苛刻。

一身官服上寻不到半点褶皱，连灰白的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旁的老臣年过半百，都是笑呵呵的弥勒佛，唯独一个荣玄之，整日板着脸，面目肃然如雕像。

他生平最厌恶的，一是和稀泥的老滑头，二是天花乱坠的场面话。

朝堂上不少年轻臣子，就曾在此纷纷栽了大跟头。

可是呢。

永顺帝喜欢的，偏偏就是这位老臣的古板。

这样的人，正因他固执又耿直，所以才不玩虚与委蛇那一套。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并非没眼力也不是不懂变通，而是他虽心如明镜，却愣是不肯去如此做。

天下乌鸦一般黑的世道。

却终归少不得忠正耿直之臣，来撑起黎民百姓的朗朗乾坤。

如若没了他们。

这江山、也就该塌了。

然而当年叶明远一介寒门学子，哪里知道这些？

于是，他就这么傻乎乎地犯了荣大人的忌。加之年轻气盛，心中不服，居然出言顶撞了荣大人！

入朝一事，自然也因此不了了之。

永顺帝却也爱才，几番暗示谢太傅，三年后再来带走这少年。

为此，圣上回宫后，私底下还好生抱怨了几回。

以至于今日书院大比。

他寄予厚望的，仍旧是三年前有缘无分的叶明远。

六皇子插科打诨的玩笑话，顿时惹得一种永顺帝与众老臣忍俊不禁。

荣玄之本人，仍是一本正经拢袖板脸。

严肃神情，颇有几分滑稽。

大皇子楚王也笑，“六弟可别忘了，荣老先生今儿饶过了这些少年郎们，过不了几年，咱们荣大人又得在朝中吓坏了这群孩子们！”

话音一落，便是哄堂大笑。

永顺帝呛了口茶水，上前服侍的王公公也辛苦憋着笑。

荣烨愣了愣。

不明就里地抬头，拧了拧眉。那目光极澄澈干净，像是山中的麋鹿。

像是在问，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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