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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以后离他远一点(一更求订)

他冷森森地磨牙,一个字一个字,似要将这名字碾碎在齿缝中,“将他给本公子杀了,扔下悬崖去,喂狗!”

秦青箬听着,险些将掌心掐出血来。

逆着烛火,少年黑白分明的眸,蓦地挑起,绽开冷狠如刀的光。

北疆……陀罗香……

秦青箬紧紧抓住被角,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她极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只是、那北疆陀罗香为何物?

该死!

这群蠢货只知陀罗香能让人昏睡七日不醒,却不知,这烈性的**药,还有更难以启齿的药效!

那可是、媚药啊!

少年人皮面具下的脸,已经浮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绯红。

呼出来的气息,都变得滚烫而急促。

身体中像是燃了一把火,灼灼焦躁,烧得她口干舌燥。浓雾弥漫似的痛和痒,像是无数的虫爬进了经脉里,逼得人忍不住呻吟挣扎。

那火,越烧越旺。

想要缓解,唯有一个办法。

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近了,黑衣人手中剑尖倒转,一步一步逼上前来。

秦青箬狠狠咬牙,索性心一横,举起手中的薄刃,毫不犹豫地、狠狠扎向自己的手臂。

呼。

风声起,烛火倾倒。

黑暗中的血腥,无声无息弥散开来。

“不好!”

黑衣首领目光一厉,腾身翻过屏风,对着那榻上不动的少年,抬手就是一剑。

泛着血气寒光的剑尖,悬在了距离少年后颈一指处。

戛然而止。

滴答。

鲜红荼蘼的血液,顺着剑尖滑落在地。

少年微笑,素手拨开纱帐,慢慢翻过身来侧卧着,明眸澄澈,一笑而倾。

似怜悯,似讽刺,那微笑近乎温柔。

她对上那人不可置信地眸子,薄唇轻启,“安息吧。”

刷。

捅进黑衣人心口的短刀,被少年拔了出来。

咔嚓。

男人僵硬的五指被毫不怜惜地掰开,取走了手中的利剑。

“人呢?人呢!”

严禀不耐烦地低吼,双目暴躁得血红。

屏风外的黑衣人良久没听到动静,心中惊疑,于是四五人绕过屏风,端着烛火,却见同伴垂头站在床边,背后一个血窟窿,汩汩涌出鲜血。

几人愕然,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震惊。

他们的首领,怎么可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取了性命?!

寒光迭起。

“杀!”

一声低喝,十几名黑衣人一拥而上。

秦青箬重重喘着粗气,头脑混混沉沉地发烫。手中握着刀剑,奈何使不上半点力气。

臂弯间的伤口,血流不止。

那媚药的毒性虽缓了,可是那疼痛,却愈发难熬。

铮!

杀气擦脸而过,削掉了少年一缕青丝。

浑浑噩噩中的秦青箬登时清晰,目光乍寒,反手一剑从身下推出,逼得那人骇然退后,她则顺势滚进了床内侧。

指尖银光旋起,少年冷静漆黑的眸子里透着狠。

手起刀落,刺在了腿上。

鲜血喷溅!

眼前血雾乍起,黑衣人惊得连连后退。

秦青箬正待翻床而下,颈上竟是倏尔一凉,她霍地侧眸,却见一把柳叶刀架上了脖颈!

另一黑衣人从床底窜出,反手一扣,将她擒在了床上。

秦青箬半截身子探出床外,腰间登时发软,手中的薄刃咣当坠地。

她咬牙,眸底蓦地迸出灼灼火光。

原来……

竟早早有人埋伏在了床下!

从一开始她便察觉有异,依着严禀的睚眦必报的性子,吃了这样大的亏,若无人指点,岂能忍气吞声至今、又岂有不让她身败名裂的道理?

今日看来,当真如此。

严禀嚣张跋扈,连慕容凌的小心思都比不上,哪有这等深沉心机?

他背后,必有高人!

黑衣人拿刀抵着她的脖颈,冷笑,刀入三分,染了血红。

秦青箬眯眸,忽地仰头,狠狠咬住了那人的肩膀。

电光火石的一霎,只见那少年侧首,身子后仰成近乎诡异的弧度,雪似的脖颈堪堪擦过刀刃,登时添了一道血痕。

黑衣人瞠目。

手腕一麻,早已没了刀!

他惊得抬头,却见冷月如霜,少年薄唇染血,叼着那柄柳叶刀!

她勾唇,一笑森然。

少年清隽眉目,邪佞横生,她就这么偏着头,那冷狠,那嗜血,活生生的月下修罗。

砰一声。

木闩断裂,门户大开!

白月光、夜色凉、一袭红衣招摇如火。

嗖嗖嗖——

三声破空惊风起。

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回头,三具尸体已然重重砸地。

长天风过,吹起那人衣袂翻飞,却见红衣白玉妖异喋血,尽是肃杀落海棠。

月光下。

镂银面具半遮颜,他只露半张脸,却是艳杀百花,江山失色。

那昳丽到极致的容颜,颠得终生倒,足以担得艳冠天下。眉眼惊艳至刻骨,似天神之手精雕细琢,那般轮廓,精致如笔墨勾染。薄唇勾,桃花眸,一笔光景丽色,描尽南国烟雨北国雪。

只一眼,勾人魂魄。

旖旎如毒。

红衣如烈火,月光洒落似银珠。

他是奈何桥上最清绝的妖,亦是九重天上最艳冶的仙。

那人一步步走来,媚骨仙颜,眸角半挑笑意森凉,恍若月色里绽开血色曼珠沙华。

满屋子黑衣人,刀剑铮明,他视若无物,径自走到秦青箬面前。

秦青箬愣了许久。

咣当——

口中柳叶刀戛然落地,她亦浑然未觉。

她望着眼前那人,单薄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终于很慢很慢地,靠着墙,缓缓地滑了下去。

少年低着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无论她多少次告诫自己,要将他推的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见。

此刻真正见到了,才知那不过是幼稚的逞强。

生来的责任,将她推上了那个高位。

久而久之,她习惯了一个人扛起一切重量。

孤傲,凉薄,睥睨无双。

整整八年。

峪江郡主天之骄女,金羽女帅之名威震四方。

然而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十几岁的年纪,她真的也还是个孩子!

她受伤了,流泪了,也需要人护着。

只是。

十年阳寿啊……

她又怎舍得,让他为她苍凉到哀伤?

太累了。

当真是累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此刻,方才知晓。

所谓那些坚强、那些硬扛、那些自欺欺人的此生不相逢——

不过是有人。

他替你将一切扛在肩上。

看到那一抹红影出现的瞬间,仿佛这肃杀夜色都有了灵动的生命。

他没有驾着七彩祥云,却是她心深处所安。

她哭着,终于从低泣变为嚎啕。

直到那个温暖的怀,以无比稔熟的动作,用手臂将她紧紧圈起,那样的力道,几乎要将她揉到骨血里。

那嗓音微哑,却是冰雪般清凉,他道:“别哭。”

我可以见得这天下倾覆。

唯独见不得你哭。

秦青箬蓦地仰起脸,睫翼挂着泪珠,她哑着嗓子哭着嘶吼,“你个傻瓜!为什么要来?!”

九寒衣薄而修长的玉指,轻轻替她擦去了眼泪,“我不来,便由着你被欺负?”

目光扫过她满身鲜血,那双潋滟的桃花眸,蓦地一缩。

他起身,眸光冷而嗜血,一拂袖,雪玉长指,便扼住了黑衣人的喉咙。

“是你们,”他微顿,俯身,“要杀她?”

那嗓音漠然。

几乎结了冰。

黑衣人吓得瘫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周围几人见状登时围了上来,九寒衣凤眸冷然,头也没回,红衣蓦地卷起劲风,尽数折断了四面刺来的长剑!

铛。

寒光一颤。

咔嚓声响起,众人大惊失色,只见手中利剑,不知何时便少了半截!

“是你么?”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重重钳住黑衣人的下巴。

黑衣人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随即便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惨叫凄厉,颌骨碎裂,尽是鲜血。

有人见状不妙,脚步缓缓向后挪。

一步方才踏出门槛,却是僵硬地仰头,再也动弹不得。

那人,竟是被钉在了门上!

黑峻峻的寒梭,刺入背心,穿胸而过。

九寒衣抚平袖口,桃花眸中浅笑如酒,好整以暇地偏过头来。

“想逃?”

他慵懒一笑,波澜不惊,“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

话落,他转身,打了个响指,碎雪般的声线宠溺又温柔,“你说,你今日流了几滴血,我便要他们几条人命可好?”

那声音清清冷冷,似冰珠摇坠,却能引得人一阵旖旎遐思。

恍若坚冰寒崖之上春花乍绽,苍山之巅雪点绯雾,又如那一叶扁舟轻帆卷,桨声戏水,听得碧海白浪如翻涛。

昳丽入骨之人,连那声音,亦是毒!

砰!

重重一声闷响,砸得人心肝发颤。

三个黑衣人。

齐刷刷地倒下了。

他的出手太快,快到让人来不及恐惧。

十八名右相府的暗卫、高手中的高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倒下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

哦,他不喜欢。

这些人,唯有死不瞑目,做那不得超生的恶鬼,方才对得起今夜血染月色的修罗场。

看着那少年满身鲜血,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

那刀是冰做的。

生生剜了心头肉,却不让血流出来。

他怕了。

当真是怕了。

甚至不敢去想,若再来迟片刻,究竟会发生什么。

九寒衣仍旧是勾唇,踩过脚下的尸体,却像是踩过满地桃花。

红衣绝艳,他的笑意越发轻柔,像是靡丽的花的香,飞过千山万水,也要寻到她,走近她。

他一手撑在墙上,低着头,目光如水,“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秦青箬抬头,一字一字透着狠绝,“严禀!”

她抬手,臂弯的伤口挣裂,鲜红的液体缓缓流出,月光冷,灼痛了人眼。

“好,”他不假思索,“想要他如何死,都依你!”

严禀早已吓得瘫软,本就动弹不得的双腿,此刻狼狈地趴在地上,更是半分蛮横也不复存在。

死……

谁要他死?!

他猛地抬头,睚眦欲裂,“你们敢杀我!信不信右相府诛你们九族?!”

“是你要杀她?那便好,”九寒衣薄唇噙笑,缓缓回头,“本公子,不喜欢错杀无辜。”

那语气太轻。

仿佛要取的不是人命,若是枯树梢头一片枯萎的叶。

严禀骇然,连滚带爬地向外闯,颤抖的嗓音惊恐嘶哑,“你……你敢!我可是、可是右相府的人!”

“哦?”九寒衣双手环抱,懒洋洋地倚在门边,兴致盎然的挑眉,“既然严公子与右相府感情甚笃,那我便成人之美——”

他顿了顿,慢慢地蹲下身去,“你大可放心上路,不出一月,右相府七十二口,便会在黄泉路上陪你!”

九寒衣勾唇,桃花眸底温柔又邪肆。

玉指抬起,他似在思忖,旋即轻轻拍了拍严禀的脸,俯身说了一句话。

那声音压得太低,秦青箬拧眉,一字未听清。

“不!”

严禀登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似从地狱中传来的厉鬼的号哭。

面目狰狞的少年,青筋暴起扑上前去,猛地伸手向眼前人挠去,却始终被挡在三尺之外。

九寒衣轻笑,站起身来,看着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右相公子,如丧家之犬一把,指缝间尽是鲜血混着泥土。

不,这还不够呢。

想到他的女孩,方才正被他们刀剑相向,又或者这数月以来,她总被迫得卷进那些暗箭难防之中。

啖肉饮血,他都嫌轻!

他太清楚了。

她此生最恨的,就是那些勾心斗角。

因为啊,他陪她走过了八年暗无天日,陪她咬牙守到了云开见明月。

他雪一般的长指抚过唇角,抿唇而笑,眸子深凉。

九寒衣回头,很温柔地望着她,“方才,他说要将你怎样?”

少年正偏头叼着布条,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听他问便抬起头来,邪气一笑,不疾不徐开口,“唔,严公子方才说,要将我千刀万剐了,然后扔下悬崖去喂狗。”

她一字一句说得笃定,眸底尽是明媚眼波。

九寒衣挑眉,“哦?”

兴味盎然,邪气肆横,他一双桃花眸笑意涟涟,似冰雪一般,惊艳无尘。

严禀像死狗一般匍匐在地,浑身抽搐着,两眼翻了白。

“严公子,”九寒衣轻笑一声,缓步上前,在严禀身前半步处蹲下身去,“千刀万剐……尸首喂狗,哦,无毒不丈夫,我喜欢。”

分明是那般妖孽又高贵之人,俯身在地却丝毫不觉违和。

严禀只听耳边嗡地一声响,不知哪根弦崩断了,只听了模模糊糊三个字“我喜欢。”

他、他喜欢什么?

……

喜欢自己这般毒辣行径、要取那死小子的性命?!

严公子登时两眼放光,简直就差泣涕涟涟。

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知怎的爆发出的力气,癫狂似的向九寒衣扑了过去。

“大侠、大侠!你也想杀他对不对?”

严禀的嗓音嘶哑地有些扭曲,却又带着三分不明觉厉的快意,他猛地仰头,“哈哈,天不亡我!大侠,你帮我将他千刀万剐了,将他丢到乱葬岗……不,山崖下喂狗!”

痛得正龇牙咧嘴地秦郡主,听闻此言,顿时如遭雷劈。

傻了。

神情瞬息万变。

当真是惊得无以复加,她抱着脑袋仰头看去,下巴险些砸到地上。

这严公子,死到临头了还鬼附身了么?

秦青箬揉了揉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目瞪口呆地盯着严公子,眼神惊悚地像活见了鬼。

撺掇九寒衣……帮他杀自己……

少见呆愣地摸了摸下巴,这究竟是在自救还是寻死呢?

她嘴角抽了抽,果断捂了眼睛。

事情的发展是脱离轨迹的、严公子的言论是令人大跌眼镜的、九寒衣听了无疑是很生气的,而这位生气的后果是,你八成该灰飞烟灭了。

很凶残、很血腥、少儿不宜!

果不其然。

这句疯话、还当真就是惹恼了眼前这位。

那人水光艳冶的桃花眸,骤然覆了冰霜,他霍然起身,碎雪般的声线更是冷得吓人,“你说什么?”

一字一字,森寒如刀。

甚至连半点戏耍人命的耐心都没有了。

他并不怒,但秦青箬却知道,一旦这男人的眸子冷了,眼前繁花似锦瞬间便能成了修罗场。

“我说什么……”

严禀懵然念叨着,忽然一指墙边少年,笑得阴鹜却又热切,“大侠,你若替我杀了他,本公子便举荐你为御前侍卫如何?右相府在朝为官者皆位极人臣,哪一位都可庇佑你直上青云!”

“直上青云?”

九寒衣重复了一遍,末了,唇角冷笑。

似细细咀嚼后,他优雅地看着你,将那恶心的东西,嫌恶又漠然地吐了出来。

九寒衣居高临下地俯睨着,眉眼的弧度都是冷的。

他偏着头,似笑非笑,“这些话,还是留到黄泉路上去说吧。”

冰雪般干净的声音,此时竟透着些许嗜血的蛊惑。

他一把拽住严禀的衣领,像是拎着一团碍眼的垃圾,丝毫不理会那人惨叫或哀嚎,硬生生地将人脸擦着地面尖锐的卵石,径直拖向了后山。

地上磨出了满地血痕,一路走去触目惊心。

那些血,映着冷月。

比枝头的海棠花更靡丽,却是致命。

月下红衣如烈火,九寒衣拎着个大活人,却像是拈了张薄纸一般从容。

严禀只觉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身子被随手抛高又重重甩下,骇得他心惊胆颤,偏生这初秋山中的冷风呼啸着灌入肺腑,逼得人叫都叫不出声来。

夜如浓墨。

勾勒出苍青山峦连绵起伏的线条,粗犷巍峨,似生宣泼墨。

兵戟锵然对峙之夜,注定无数人不得安枕。

秦青箬一个人在院中站立良久,望着月,眸光沉凝。

腿上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少年却浑然不觉。

夜风穿堂,勾起她柔软乌亮的发。

少年紧蹙着眉,神色焦灼,往日岿然不动的淡定,此刻全都不见了踪影。

她踱着步,步伐有些杂乱无章。

是了。

总还有个人,被她记挂在心尖上。

可以为他忘了疼痛,可以为他卸下伪装,见到他的那一刻,即便是硬如铁石的心肠,也能顷刻化开春水柔波。

……九寒衣、他究竟做什么去了?

秦青箬耳边闪过先前他说过要“右相府黄泉路相陪”的话,本就沉暗的面色更凝重了几分。

这傻瓜!

她有些恼,伸手揪下一片芍药花瓣。

火红芍药开得正艳,花瓣被撕扯破碎,立刻流出血一般的花汁。

恼归恼,可是眼底的焦灼却做不了假。

她不放心。

秦青箬心中暗叹一声千万别做傻事,咬牙忍了痛苦,便紧紧追了上去。

只见那红色身影几个起落,纵身跃上了九襄山顶。那人红衣翻飞恣意如流水,端的是一个飘逸洒脱。霜月之下,隐约映出那人背影修长,容颜与夜色中平添三分模糊,却更是艳得惊心动魄。

山巅梭冷的夜风,吹得严禀浑身一激灵。

早便吓懵过去的严公子,半晌之后,方才在冷风回转中回过神来。

“你……你做什么?!”

严禀吓破了胆,浑身上下抖得厉害。

一半是冷得,一半是怕的。

九寒衣恍若未闻,二话不说便拎起他的衣领,将人拖到了悬崖边上,轻飘飘地一脚落在了背上。

严禀被迫的向下望去。

“啊!”

只是一眼。

紧接着嘶吼声骤响,惊得满山飞鸟振翅。

严禀的身子瑟瑟发抖,目光已然涣散。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右相嫡子,此刻如同肃杀秋风里枯黄的叶,狼狈匍匐于悬崖边上,像是紧紧扒住最后的枝头。

危崖之下,浓雾弥漫。

深不见底的渊,令人背脊生寒。

九寒衣半挑起桃花眸,冰雪般的嗓音极是无暇,“严公子,此处抛石尸喂狗,可好、可妙?”

他拂袖,扫落一颗石子。

令人窒息地寂静中,良久,方才从崖下传来铛一声嗡鸣。

九寒衣笑着垂眸,喉中溢出的笑声越发洒然风流,“看来饿犬是喂不得了,”他挑眉,含笑以指抵颌,“不过若是喂饱了潭底的猛兽,严公子的玉体,可也算是物尽其用?”

严禀一张脸顷刻间惨无人色。

他拼命向后瑟缩,声嘶力竭的嚷道:“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父亲、不、还有陛下……陛下决计不会饶过你的,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陛下便诛了你九族给本公子陪葬!”

九寒衣原本好整以暇的神情。

在听到“陛下”二字后,骤然森冷如刀。

那目光狠狠剜在严禀身上,竟骇得那疯狗一般的公子哥儿,脑海中霎时间惨白一片。

冷,太冷了。

对上那般凛冽的眸,严禀只觉得呼吸都困难。

九寒衣就这么一言不发盯着他,周遭倏尔寒冷的空气,仿若一夜之间便从初秋漫入朔雪茫茫的寒冬。

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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