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禀还没等被冷水激得清醒过来,脑袋已经磕到了银盘溪侧的土岸上,白眼一翻,就这么晕了。
秦青箬站在原地,不动。
她勾唇一笑,手中的那骇人的石子扬手便扔了。
少年的目光掠过银盘溪,掠过草地上的一滩水渍,掠过溪水中半死不活的严禀。
微笑不变。
依旧如清风朗月,温润亲和。
秦青箬摸了摸下巴,目光微微有点遗憾。
方才……
真的很想杀人呢。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任性。
正逢书院大比之际,今日正是那位荣烨大人来书院的日子。
若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闹出人命,只怕老皇帝面子上挂不住,反倒给外公惹了麻烦。
银盘溪中之水有多凉,秦青箬是清楚的。
引天山冰川之水,汇于涓涓细流,雪水寒凉,非寻常所能及。
严禀呆在这里,倒也正好消消火气。
至于是冻死还是伤寒,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她掀起乌黑纤长的睫翼,眸中浮上一抹冷笑,慵懒之中凌厉逼人。
像温顺犯懒的猫儿,突地亮出了利爪。
严禀不安分可以,但是她不允许有人在这个时候不安分!
且给她乖乖在水中呆着!
呆到伤寒痊愈、呆到一切都结束。
她转身,拂袖而去。
在敬亭轩外耽搁了些时间,再回书院时,已经有些晚了。
学子们早已去了学堂,偌大书院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没有。
毫无着落的空旷,最容易让人不安。
走在流枫岭旁的山路上,秦青箬哀哀叹了口气。
她的运气着实背了些!
明知道荣烨大人要来,还被严禀纠缠。
往年有翰林学士来授课的那几日,都是书院最庄重的几日,最顽劣的学子,乖得如耗子见了猫。
而今天恰逢五年一度的大比,永顺帝更是重视。竟是连翰林学士都没派,直接将荣烨遣来了书院!
此刻早已过了午时,只怕那位荣大人,早便到了书斋了罢?
这种时候她若是迟到了……
呵呵,只怕今年学试就该被直接踢出名单了。
想到此处,秦青箬忿忿咬唇,黛眉微蹙,嗔怒之下,竟显出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憨。
此刻她满心里只想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尴尬,却并未发觉,流枫岭一转的山溪石子路上,枳花苍枝,有人银丝云纹衣袂翻飞,缓步而来。
低头疾行,却忽有素香掠过鼻尖,似枳花,又似白檀。
正是那似是而非的飘忽,竟诱得人忍不住抬头,想要穷极一生,去望穿眼前那浓雾弥漫。
秦青箬微怔,下意识地抬头。
不成想。
一眼万年。
自此经年万水千山,眸中倒影唯他眉眼如画。
那人长身玉立,站在枳花树下,如站在漫天风雪里。
他眸中含笑,也正望向她。
一笑,春雪尽,述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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