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外公。”
谢太傅身子晃了晃,脑海中如有惊雷炸响。
“青箬,”谢太傅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喜得发颤,“真的是你?!”
秦青箬按住老者因激动而颤抖的双手,五年未见,那双手,似乎又干瘦了几分。
她一怔之下,鼻子竟有些酸楚。
“外公,是我。”她含泪仰头,绽开一个最明亮的笑容,“青箬没死,她回来了!”
听她唤那一声“外公”,万物不萦于怀的老人,那一刹竟是老泪纵横。
谢太傅流着泪,攥紧了她的手,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秦青箬的目光落在他早已霜白的两鬓,再也压不住心酸,怔怔落下泪来。
五年未归,外公竟是苍老了这么多。
曾经那个虎步生风长笑健朗的外公,终于也一去不复返了。
熟悉如斯的淞溪墨香,五载暌违,今朝重得。
整整……五年!
啪嗒。
一声轻响落地,燃尽的烛火渐熄,爆开一簇灯花,微微灼热,散了最后的亮光。
秦青箬轻叹口气走上前去,将倾倒的灯盏扶起,又走到书架旁,一抬手敲开了暗格,取出一盏白玉莲花。
谢太傅站在她身后,对着那暗格无言良久。
“自打你娘走后,这盏灯,再也没人碰过,”谢文渊摇摇头,凉月高悬,老人的身影单薄而落寞,他慈和一笑,“也罢,今日你即使回来了,便替她点盏灯吧!”
秦青箬微微垂头,眼眶中隐然有泪。
除了她和外公,再也没人知道,今日……是娘的忌日。
娘亲究竟是活着还是逝去,无人知晓。所谓忌日,也不过是十年前娘亲失踪的那一日。
秦青箬仰头,望向遥遥东方,浓墨天穹,轸宿亮如芒刺。
她不知,把这一日当做娘的忌日算不算大不孝,她只知道,这是她十年来仅仅能吊唁的慰藉。
娘走的那年,她才五岁。
五岁的、孩子。
那美丽灵慧的女子永远再不会知道,当年她那一走,让五岁的孩子,彻底没了最后的保护。
纵然出身尊贵、纵然天赋异禀、纵然遍观群书——
她终究只有五岁!
再怎样早慧的孩子,在绝对压制性的实力面前,一样毫无反抗的余地。
十年……
足可以把一块玉,磨成一柄出鞘见血的剑。
究竟是何等的温润,将过往都抛却,到头来却锋利到连江山都能削平?
她踏过黄泉路上的曼陀罗花,踩着奈河桥下的鲜血和白骨,她终于如他们的愿,从地狱中活成了修罗。
无情。
无心。
忘世间。
窗外风凉,秦青箬用手小心翼翼护在白玉灯旁,点上了那盏十年没碰过的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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