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京虎埋好仓满都之后，从房子里拖出两根木棍，用绳子绑成一个十字架，然后登着梯子爬仓满都的房顶，在房顶把十字架固定好。

史剑南不解地看着杨京虎做完这一切，在屋檐下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杨京虎抬头望了望北方的天空，说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可以给自己准备后事了。”

史剑南说道：“你的后事是做一个十字架？”

杨京虎坐在屋檐边，抬起手指着一边，说道：“跟那个家伙学的。”

史剑南转头看去，看到史塔克刚刚把自己的坟墓挖好，在墓前插了一个小一点的十字架。

史剑南对杨京虎说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耶稣了？”

杨京虎笑了笑，放下手的锤子，拿起一截绳子，来到屋脊的十字架旁，说道：“我不信耶稣，之所以做这个十字架，是要把自己绑在面。”

“绑在面？”史剑南听了，爬梯子，来到屋顶，问道：“你把自己绑去，是要做耶稣吗？”

杨京虎停下手的动作，看着史剑南，说道：“也不是，只不过看到十字架，想起了耶稣。耶稣为了洗清世人的罪恶，把自己钉在了十字架。我这辈子虽然杀了一些人，但那都是在职责范围内，罪恶却是说不。”

史剑南皱眉道：“那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绑去？”

杨京虎把军衣整理一番，说道：“因为我是一个士兵，我要驻守在这里，即便是死，也要看着日地村。”

史剑南露出恍然的神色，随之生出一股钦佩之情：“你厉害，我史剑南服你。”

有一阵清风吹过来，吹拂着杨京虎额头的几缕头发。杨京虎用深沉的目光打量着北方的天空，又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私心……”

史剑南非常配合地问道：“什么私心？”

杨京虎没有急着回答史剑南，而是问道：“剑南，你现在想念你的家人吗？”

史剑南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抬头说道：“不想。”

杨京虎叹了一声，忍不住说道：“我想，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在想着我的家人，以往我对那个家恨透了，可自己将要死的时候，还是忍耐不住地想念，想念那个家里对我所做的恶，甚至想念我在那个家里承受的一切苦难。剑南，我本来以为再也不会思念我的家了，可是……”

史剑南眼露出迷茫，同样望着北方，缓缓说道：“我的家也在那边，我想起了我的父母，想起村子里的那些牛啊，房子啊，石磨啊，都是我小时候玩过的地方。”

“小时候……”杨京虎目光逐渐变得清明，清明是寂冷：“我明白了，我对自己的家，恨意不减，我真正想念的，是我的故乡。”

“你的故乡？”史剑南问道。

“对，是我的故乡。”

“听起来很令人向往。”

“是很不错……弘农郡，四知堂，你如果有机会，可以去看一看。”

史剑南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机会，因为他打算离开日地村之后，回巴康县找海棠，再也不会出去了。

所以史剑南沉默着，没有说话。

杨京虎把一截绳子分成三股，然后站在十字架边，双脚并立，先把自己的脚腕与十字架的柱子绑了，然后把左手搭在十字架的左枝，右手费劲地绑好。

然后，剩下的一只右手，拿着最后一截绳子。

“恐怕要麻烦你一下了。”杨京虎冲史剑南笑笑。

史剑南心百味陈杂，但还是拿起绳子，说道：“能够给自己的偶像效劳，我非常乐意。”说着，史剑南已经将杨京虎的右手也绑好了。

这样，杨京虎成为耶稣一样的，被绑在十字架的人。

望着远方湛蓝的天空，杨京虎嘴角微微扬，露出一丝难以言明的笑容。

史剑南站在屋顶，那么看着杨京虎发呆，许久都没有动。

屋檐下，史塔克躺在土坑里，用一双手把土一把一把往自己身盖，先盖住双脚，然后是双腿，接着是胸脯，最后只留下了一张脸还露着，却感到这样被土埋着有些痛苦，于是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

史剑南听到声音，走到屋檐边，冲史塔克大喊道：“你需要我帮忙吗？如果需要尽管说。”

史塔克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杀了我……杀了我……”

史剑南又一次呆了。

杨京虎嘿嘿一笑，说道：“那个家伙不知道被土埋着被水淹还要痛苦，恐怕在死前还要受一番罪了。”对于这些外国探险队的人，杨京虎一直都当做外来侵略者对待，没有丝毫怜悯。

史剑南沉默地看了杨京虎一眼，从杨京虎的腰带解下手枪，拿着下了屋顶，来到史塔克旁边。

史塔克眼尽是渴求，如同渴望活下去一样渴望着，看着史剑南。

史剑南把史塔克的一只手从土里拉出来，让他自己拿着手枪，然后把枪口对准了史塔克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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