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悠终于见到让拂云展颜一笑的千枝和丹青。
回知味观的路上,丹青脱下一身道袍,双螺髻用两条粉色的发带挽着,玄衣月白色袄裙,面料是小户人家承受得起,能扯上一匹作衣服,算不得贵。黑色上衣的花纹梅枝从左肩处自然垂下,延伸右衣襟前,梅枝萌生出新绿,枝叶间数朵梅花点缀之中。月白色裙也是一样,梅花从裙脚向上生长,一枝独秀。活泼灵秀的小姑娘。
千枝今日挽单螺髻,只簪玉兰花玉簪子,玉兰花微微张开花瓣,含羞待放,就和簪子的主人一样优雅大方,靠近千枝还能闻到玉兰芳郁的香味。
陈悠不露痕迹便把两人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孩连笄礼也没到,自然不是她的对手,那么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舒适大方的女子了。
“丹青,我离开纯阳宫这么久没给你师公添麻烦吧。”拂云板起脸问道。
陈悠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师公?便又瞥了丹青几眼,这么说来,这个女孩是拂云的弟子,看两人的关系大概不错,想到丹青以前和拂云朝夕相对,她心里阴沉下来,脸上还是保持着千金大小姐的风范。
丹青摇头,“当然是没有,师公这么好我怎么会舍得给他添麻烦。”所以只给碧霄和碧隐添麻烦,但话是这么说,事实上她呆在纯阳宫还是很乖巧安静的,除了被碧霄扯下水护送了一趟八宝紫金锭。
“这是前来修道祈福的陈悠,她会作为我的弟子在观里停留三个月,这段时间里丹青你作为师姐要好好教导你师妹,懂了吗?”拂云给丹青介绍陈悠,并没有介绍她的身份,在他眼中,陈悠只是出身于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的姑娘,半生浮华,到了黄土垄中,不过一具红颜枯骨。
丹青乐意地哎了一声。
丹青和陈悠听了各有不同的心思。
丹青窃笑,左丞之女又如何,还不是得要叫她一声师姐,娇花似的大姐反而得叫自己师姐,不是一般的得意啊。
陈悠脸色略僵,在府中她就是高高在上的长女,是被众人捧在手心呵着,含在口中生怕化了的明珠。来到这里,知味观的道人对她礼数周到又不冷不热的,何曾受到这样的委屈。见丹青眉眼笑盈盈,又毫无礼仪,心里鄙夷,又见千枝事不关己,心头就更是发堵,也亏得她素来涵养极好,谁也没发觉她异样的心思。
“师姐好。”她从善如流地唤道。声音柔弱,引人垂怜,只听其声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那个师姐欺负新人小师妹。
丹青的笑容僵在脸上,稍带结巴。“师、师妹好。”
高低立下,顷刻分明。
陈悠弯了弯眼,黄莺的声音又在响起:“那就请师姐这三个月多加关照。”
“好……”
这个丹青不过是软包子,好拿捏的很。陈悠心里盘算着如何利用丹青去讨好拂云的欢心,早日嫁与情郎携手相归。
被陈悠定义软包子的丹青此刻正鄙夷自己。喵的!傲娇也要拿出傲娇的气场,这回答软绵得像面团,让人搓圆按扁,到时还不知道怎么死!世家小姐个个攻心计高超,上辈子泛滥的重生宅斗文对此又不是没少写过。
陈悠这个女人光听其名不见其人就感觉不爽,如今见了其人还听了其声,不但不爽还看不顺眼。
不得不说,两个一对眼就气场不合的女人真是心有灵犀,简直就是对方肚子里面的蛔虫。
“好了,你们也该累了,各自回房休息,明日开始修行。”拂云大手一挥,便让丹青、陈悠回去休整,“千枝你留下。”
“是,师父。”丹青陈悠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丹青不愿在陈悠面前落了拂云的面子,因而喊出声时及时改口。拂云看了丹青一眼,丹青叫惯了他拂云而不是师父,对她突如其来的叫法有些不习惯。
“是。”千枝稍稍福身,随后自然地从丹青身边走到拂云身后。
丹青离开知味观也有七八年,但对于童年时代的知味观记忆还是保存完好。才转身走了不过数步,拂云悠悠地“关切”问了一句:“丹青你可还记得,墨艺院怎么走了?”
脚下不慎踩到小石子一个趔趄,拂云快步走上前,托了丹青一把,丹青没有看拂云的脸上却不难想象他方才是晴空万里转眼乌龙笼罩了满脸,“悠着点,都快要嫁出去的姑娘手脚还是这样毛躁。”
这番话……丹青怔忪,不由得回想起老妈也是经常这样说,心里黯然,但又因拂云这番话憋红了脸,盖过了黯然,拂云对自己的定位越发向奶爸靠近,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哼,我怎么可能忘记了自己的家。”说罢,挣脱了拂云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孩子……”
陈悠看够了戏,也向拂云告退,回去时,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千枝待在拂云身边,多时拂云在说,千枝认真地倾听,偶尔回几句,两人待在一起,郎才女貌,一对璧人。温和的风就是以万变适应万物的变化,使自己的存在显得自然,而千枝就是有温和的风的特性的人。
尽管这一幕深深刺痛陈悠的双眼,陈悠仍然睁大眼睛记住这一幕,然后头也不会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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