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情何以堪
飞熊父子俩一路狂奔,浑然不觉身后有人跟踪,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竟跑到了大渡河的边上。
但见那渡河河水黑澈幽冥,巨浪滔天,虽不像归六丁说的那样夸张,却也是凶险万分,堪称天险。河岸被一圈一人多高的木栅围住,木栅上拴有棘刺,显然是防止人翻越坠河。其下是一面陡峭的堤坝,因常年无人来此,拍浪斜堤上生满了青苔、杂藻等物。
李承逸感到拓跋月的手微微出汗,下意识地松了一松,却又被拓跋月重新抓牢。他沉声道:“你害怕吗?”拓跋月轻咬朱唇,望了望那滔天黑浪,又看了李承逸一眼,倏尔摇了摇头。
却见飞熊拔出苗刀,将那木栅砍倒走近堤坝,倏尔跪倒在地,冲那黑漆漆的渡河拜了三拜,口中叽里咕噜的说着苗语,只因河边风浪太大,拓跋月根本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过得片刻,河水忽然一阵翻涌,水花飞溅,整条渡河不知受什么魔力驱使,河水沿着中线,竟从两边掀了开来!露出一条黑暗幽冥的水底之路。
飞熊大喜,忙起身拽着小熊,顺堤坝滑下了岸,一溜烟冲进那条路中,转眼间便消失河底不见了。
李承逸和拓跋月面面相觑,但见那水底之路还在,李承逸道:“你留在这里,我下去看看。”拓跋月不依,也要跟着下去,李承逸无法,牵起她的小手越过木栅,二人并肩滑下堤坝。
方要踏到河底,忽听得有人朗朗笑道:“好朋友,这条路可走不得。”
李承逸闻声陡然止住身形,将半个身躯挡在拓跋月身前,循声望去,见说话之人是个粗犷汉子,三十不到的年纪,须发棕黄,长髯如狮,眉目有神,声如洪钟,赤膊着大半个上身,只两条手臂上套有一对玄铁护臂,体魄精壮。
这倾斜的堤坝上横生湿苔,奇滑无比,他这般庞大的身材,却能够安然端坐,纹丝不动。李承逸眉头微蹙,说道:“阁下有何贵干,不妨明言。”
那汉子哈哈大笑,声如炸雷,倏尔说道:“我好心提醒二位,你们不领情,那就算了。刚才那两个苗人自己找死,我瞧贤弟妹郎才女貌,死了可惜,这才出言相劝。”
李承逸笑道:“多谢了。”说着纵身而下,稳稳落在了河底,再不管那汉子,携手拓跋月一并走入了那水底之路。
这条路虽然修在河底,却坚固整实得很,全无沙砾淤泥,二人顺路直走,两旁河水垂立,直上天际。
面前忽而出现一条木筑甬道,四方道口,木檐上有水珠滴落,李承逸心下暗暗惊讶:“此木竟能沉于水底不动,当真匪夷所思。”两人穿过冗长的甬道,竟然来到了一座宫殿之上,只听身后一阵闷响,耳边水声耸动,想是那参天之水已经合上,二人已经完全置身渡河之底。
宫殿里光线阴暗,四周莹蓝晶亮,气氛微醺,偶尔有波光投影,隐约闪动,恍如水中浮游,亦真亦幻。
李承逸抬头观瞧,见头顶是一片湛蓝清澈的河水,水中鱼群游嬉,虾蟹穿梭,他伸指碰了碰身边的“河水”,发出铎铎脆响,不禁讶道:“这水底的宫殿,原来是被琉璃给罩住了。”拓跋月笑道:“这些是水晶,可不是琉璃。”
二人又在这水晶宫周围转了半晌,李承逸道:“进去看看吧,说不定飞熊和白苗族的人就在里面。”拓跋月这才依依不舍,与身边的鱼儿惺惜作别,随他进了宫殿。
推开朱漆大门,却见殿内黑灯瞎火,悄无人声,两排共有八盏宫灯,都已被熄灭。李承逸拔出火夭,轻轻挥出一剑,火光分八个方向点亮了八盏灯,堂上立时灯火通明,多了一丝暖意。
在一旁的锦垫上,踞膝盘坐着一名粉衣侍女,她背对着二人,低头驼背,长发湿漉,肩头微微耸动。周围蓦地从黑暗变亮,她却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连大气都没出一声。
李承逸心下生疑,拱手道:“姑娘,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两个苗人进来过?”那侍女并不答话,肩头反而抖得越来越厉害,似是极为害怕。李承逸往堂上扫了一眼,见此殿堂内空荡冷清,别无他人,只得再次轻声道:“这位姑娘,打扰了,请问刚才有没有人进来过?”他担心是自己突然而至,吓着她了,故而问话时声音格外轻柔。
见那侍女始终一声不吭,体内竟然还发出了“咔、咔”响声,李承逸顿觉蹊跷,厉声道:“得罪了!”出手抓那名侍女的肩头,手掌刚一触碰“她”的身体,就觉得刺痛无比,如抓针毡一般!急忙将手收回,屏息凝神。
但见那侍女微微晃动,身上的衣服突然挣开,头上的湿发洒落一地,竟然是一把黑乎乎的海藻!从那粉色的侍女衣服中,蓦地爬出无数只大小不一、周身通红的螃蟹!这群红蟹的蟹盖殷红如血,蟹钳硕大,蟹足如钢锥一般,成群结队地涌向李承逸、拓跋月二人,恰似一片汪洋红潮。
拓跋月不会武功,只好躲在李承逸身后,他挥剑疾斩,炙阳剑气断钳焚蟹,霎时间便将这群红蟹烤成了熟蟹,堂上炽暖炎炎,空气中弥漫着鲜气。忽听得头顶传来一声怪叫,只听一人啜泣道:“呜呜……这人把我儿子全都煮了。”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