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等了沈东凰很久，人未来时看入眼的便是身后满地的新竹，竹子虽傲，却不是她最喜欢的。

“想当年梨花树下，月升树，花影重，酒未醒，你我厮混胡闹、、、、、、、、、还记得那场烟花吗？绽放的可真好看啊！”

月影花丛，他为她锁了江州四城的烟火，因为曾承诺过，满城焰火只放于一人看矣。

“你自以为是的感情，殊不知在我眼里只是一场可悲的笑话。”语锋见冷，沈东凰也不知自己在心慌什么，不自觉将脸偏向一边，看着晨风处，竹枝起落。

时过境迁，她也只能用如此不近人情的话来填塞他。

此番千里远来，萧清远不就是要她给出一句话，让他继续撑着恨下去，恨一个人，远比爱十个人更需要理由。

“的确是一场笑话，的确可悲！”再完美的面具也被这无情的话语扯开一个窟窿，萧清远喃喃道，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蠢，比城破人亡时还要觉得自己蠢得多。

四年了，萧清远也一直在说服她只是在做戏，可并不表示真正由她口中道出时，残余的最后一丝心痛不会发作。

他闭上眼，这不正是自己想得到吗?

竹叶细颤，微微低语，道出平时不敢说出的心声，风清幽幽地拂着，萧清远临竹，似玉，如烟绿意涌出四处碧波。

“你眼中的一场笑话，于我却是烟花浪漫后的、、、、、、、、、、、耻辱，你可知这些年，我无不在想着当初的风花雪月是否只是你为引我入彀的设计，如若真如此，那我姬灵清可真是可悲啊！而凰主你也真是肯下血本！”神色居然有些凄楚，清冷中带上一抹深入眸子里的异色，微颤的唇角似在回忆当时年少轻狂，只为一人而心动的可悲。

梨花树下，初见时茜素红的百叠裙，一转身，晃出入眼的明艳。

那时，父王说，她会是他的良妻。他信了，却未曾想到后来城破时，城下，她是那么决绝地骑马离去，不见往日丝毫柔情。

“情不若所钟，钟只为离恨，原是我痴心妄想，以为几经岁月，你便不会再记怪于我。”脸色并不好到哪里去的沈东凰，幽幽道。

昔日的错是她一手铸成，却不愿事态发展成如今这般模样。她虽为一军统帅，然而避免不了西晋王府上下百余人口惨死，何况当时皇帝谕令，西晋王府上下，活口不留，里面就有萧清远的妹妹，萧燕仪，一个才六岁的可爱女孩。

“痴心什么! 妄想什么! 还有什么是你沈东凰得不到的？别忘了当初为了让我信你，你可是什么都给我了，结果不还是一场空！如此大的手笔，只为了护住别人的江山，不得不让萧某人叹畏凰主你忠心可嘉。”

“痴心当初我们把酒言欢，妄想还能回到过去。”不顾萧清远处处挑她伤疤，沈东凰自持不是圣人，没办法做垂怜状，再昧着良心假仁假义安慰这个被她伤的的确很重的萧某人。

如若是她沈东凰先是被人感情利用，用完抛弃，再被那人弄的家破人亡，她恐怕会第一个劈了他，相比之下，萧清远即便是假道学，也做的够仁义致尽了。

但沈东凰还是把人往好里想了，只听得萧某人又是一句，道：“那凰主就错了，邺都这个地方什么都不好，唯一好的地方，就是它能让人把不想记得的、、、通通忘记。”一句在别人口中道来很是平常的话，不知怎么被萧清远说的竟有些暧昧、、、、不明？

沈东凰暗恨，银牙微咬心中恶寒，果然男人都有劣根性的！昔日温润公子，难不成情场受打击后，流恋淮水教坊那种地方。

昔日她曾被霸烈几个引去淮水第一阁，有幸见识得秦淮朝歌夜弦，烟斜雾横，四处莺莺燕燕，扑鼻香氛、、、、、、

想到这儿，沈东凰就要再次暗叹，姬灵清只应该一身素袍，烟火不食的，突然在脑海中勾勒出他左拥右抱，偷香窃吻情形，饶是她如此淡定的人，也要禁不住心下一紧。

纵是两相无语，风送竹涛，掩盖的也只是表面的平静。“三日后，皇帝大宴，我们比一场，最后一场，若输了，本世子既往不咎，并且、、、、、、”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萧清远一字一句慢慢吐出。“、、、、此生远离你沈东凰百丈余外。”

“可若赢了呢？”似乎萧清远先说的只是输面，未言赢面。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伸出手来，掌心中是一枚鹅卵大小的剔透玉石，碧色似是从内部慢慢渗出来，犹如断层铺叠开来，而正中间透出一个小小的“濯”字 。

“你应该识得这是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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