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而皇之地再现邺都，你胆子真大。西晋世子！”见他不语，沈东凰还是有些微怔，思绪回到记忆里最后一次见面，原以为那便是诀别的场面。

风和丽旭，沈东凰鲜衣怒马，正是意气风扬得色之时，转过城门，映入眼前的便是姬灵清一副受伤至极的神情，摔马而下。

她可以忽略姬灵清身上的血迹斑斑，失了那么多的血，想必受了不少的伤；可以忽略他身下跑死的那匹马，三千里加急，难道就是为了让两人如此尴尬的相见。

最爱洁净的西晋世子此时衣裳破败，不少伤处还扎着被污黑的破布，视其状，应是用于止血的纱布，被风尘仆仆赶来的姬灵清带着沾惹上路上的灰尘。

若是一个月前沈东凰被人告知，姬灵清会有如此落魄之时，她一定会笑那人是疯子。可眼下，真正疯了的人莫非是她自己？

看不见大捷的“胤”字旗高挂在云州城头，心中眼中，只剩他脸上的失落懊悔，以及愤怒，还有莫名的悲伤，就好像被人生生捅了一刀，不，是捅在心里那般深刻。

那时的落寞和现下竹林前的傲然，甚至有些深沉，面对如若换了个人的他，沈东凰只能低垂眼帘，刻意压缩自己存在的空间。

不期望眼前之人能因此忽视过往的那些纠葛，只期盼他能转过脸去，不要这么直白地望着自己，那种对视让她有些不安，为旧事而不安。

沈东凰向来自持很好的心在真正面对的时刻至终无法做到风平浪静，即便这一刻的重逢是她假想中众多情况下的一种。

她不自觉地抓紧衣袖，声音未免放柔道：“世子今非昔比，身份有碍，还是注重些好，再者，昔年人事并非皆故，认识世子面目之人不少，若是被察觉出世子的另一重身份，到时就不好办了。”

“昔日姬灵清，今日萧清远”似竹远胜竹的男子靠着手，轻声道，柔软的声音十分不符清冷的面部表情。“拥有双重身份的好像不禁只有我一个吧。既然我能站在这儿，就说明必有后招。”眼神深邃，鉴雪霜姿，不掩拔云伸茂的雄心。

“是啊，没有十二分的把握，西晋世子，你敢来找我吗？”犀利一语，旧事重提。

“如今，世子混的是风生水起。”沈东凰不忘眼前男子，曾是她手下败将，亦是她少时好友兼相亲对象。

萧侯爷几乎是立即反驳“低着头，你沈东凰只会看到这青石板的厚重，可曾想过，如今时过境迁，我已早不是当年那个西晋世子了。”句句生硬，有逼人之势。

“当年惨痛，就是因为我只听得到你对我说的，未曾深思过你要那样做的背后究竟是为什么、、、、、、”萧清远的生硬，不仅显现在他脸部，他的手也因此微微有些颤抖。

“够了、、、、、、”沈东凰闭上眼睛，风飘，竹曳，人影婆娑，她只能装作无视，心中却很难将那年雨中温雅男子和现今老谋深重的他挂上钩，只希望不是天意弄人，来了个性情相异的孪生兄弟。

“可惜你抬着头，也只能看到自以为是的天地，这样的你比以前更蠢。忽略了脚下的距离，就妄想一步登室，别忘了，只要你输给我沈东凰一次，你就会永远输给我。”

从前这个男子永远是一副风清淡雅，何曾有如此这般逼人！

继续无视下去，强作自然的沈东凰傲然独立，衣摆拂动间散发出的霸气与强势让别人无法挪开眼去。

不再刻意掩饰的沈东凰，无意中散发出俯仰天下的霸气与张扬，这才是她的真正本色，看的萧清远眼中也是微微地一怔。

这样的沈东凰很久未曾再见，萧清远甚至曾几度以为她的锐气已被龙座上的尖刺磨平，或是在大胤君臣猜忌中慢慢溟灭，却在看到这一瞬的她时有些情不知的发愣。

那年杏花微雨，自己举着那把油纸伞，意欲为她遮雨，她却一把挥下，望着青石板上被雨淋湿，颜色淡淡化开的伞面，冷冷道；“路是我选的，会不会被淋，那也是我决定的。”

相似的语气，却不相同的语境，也许那时所说的，本身就是意味深明。

思及往日，萧清远终是敛下眸子，言道：“太过霸气，在战场上的确能搴旗虏将，可惜若论其他谋划，你沈东凰还棋差一招。”明知道对方最不服别人对她身为女儿身，带领千军万马上场杀敌的轻视，他还是道出这样一句，墨玉般的眸子愈发乌黑深邃，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无一不在张扬着他的高贵与优雅。

西晋王族，未有嫡出，姬灵清便是长子，也是世子。从小受到熏染的良好氛围，使他提手投足间不知不觉带上点贵气天成之感，可惜即便出身如此，不得父王心喜却是硬伤。

当年沈东凰也是抓住这一点，入其心，夺其意。

“我来这里是准备带走我‘曾今’失落在你这儿、、、的心的。”言及有他，萧清远意味不明地道，手指指向沈东凰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指向她的心，却在“曾今”二字上加重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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