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义就是来找你的。”元武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啊。”
钱孝义低头小声说:“我在府里看见你了,我爹在,我没敢叫你。”
“是吗,多谢你留意了,”落月冷冰冰地说,“真对不住,一会我要出去,你们先请回吧。”
“你去哪儿啊,”元武说,“我哥会来吗?”
“他来的话,我会告诉他你刚走的。”
“你说吧,反正他来我才来的,这叫上行下效。”元武说。
落月虽然气愤但也无话可说。钱孝义见落月变了脸色拉了元武说:“落姑娘要出去,我们就先告辞了。”
落月说:“不送。”
见他们走后,落月的苦恼又加了一重。“要是元武急了,当着元白的面说之所以胡作非为是上行下效该怎么办呢,兄弟不睦不就是为我而起了吗?”落月这样想着,心如乱麻。
不久,长欢拿着两个画轴进来,落月随便问道:“谁送来的?”
“是李公子啊。”长欢兴高采烈地说,“他和姐姐真是心有灵犀,知道这会儿姐姐闷闷不乐就送了画来哄姐姐开心。”说着,长欢已经打开了。
落月看时却见上面画着兰、荷、菊、梅这四时花卉。画中春兰泣露,夏荷泻雨,秋菊迎霜,冬梅傲雪各具姿态,宛若实景。而每花旁另有一诗是惆怅客的题词。落月叹道:“怎么,他真的有悼离人的画吗?还是惆怅客题的词!”
长欢不懂鉴赏,但也赞叹说:“这画画的真好,一会我们挂墙上。”
落月忙打开另一幅,却见上面是纳兰性德的一首《浣溪沙》。落月念道:“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语罢泪落如雨。
“姐姐,你怎么了?”长欢忙问,“这字不好吗?我扔出去。”
“不,”落月说,“收起来吧。”
————————————————————————————————————————————————有一天,元白来的时候她还没回来,等她醺醉着回来时小怜说“李公子在里面等姐姐呢”,她推开门果然是他在。
“你回来了。”元白说。
“嗯,”落月点点头,“对了······”话没说她完便跑到一边抱出那两幅字画来。“虽然却之不恭,但我真的不能收下。”落月说。
“你不喜欢?”元白问。
“太破费了,我不能要。”
“没有花什么价钱的。”
“你没有骗我?”
“辗转几个朋友就拿到了。”元白说。
“真的吗?”落月将信将疑。
“当然。”元白笑道。
“那我还心安些。”落月把画放下了。刚才她被灌了许多酒,现在正是酒劲上来的时候。她掩口笑了笑又说:“你怎么会来,等了很久吧。”
“没有,”李元白看着她的脸色说,“你又喝酒了。”
“没办法,”落月说,又笑着补充道,“只喝了一点。”
元白倒了杯茶推到落月跟前。落月捧在手里才想起来也让他喝杯茶暖身。替他倒了一杯后,落月把茶杯推过去说:“你也喝杯茶祛祛寒吧。”
落月与元白相对而坐,烛影和人影都摇晃起来。外面的喧嚣使屋里更加悄然无声。想到那幅由悼离人作画惆怅客题词的《四美图》落月说:“惆怅客和悼离人竟然认识,以前我竟不知道。”
“何止认识,他们相交已久了。”李元白随口道出。
“你怎么知道?你也认得他们吗?”落月问。
“他们二人既然能共同完成一幅画,当然是志趣相投的知己。”元白笑道。
“一位狂傲不羁,一位温润如玉,很难想象这两个人是知己。”
“你更欣赏谁呢?”
“我喜欢惆怅客的字,他的人应该也像他的字一样温和典雅吧,但是如今这个世道,大约玩世不恭的悼离人更潇洒些。我听说他是像宋朝柳永一样的人,也是因为命途多舛,心怀郁愤所以才寄情风月,行乐逍遥的。你见过他吗?”
“见过。”
“哦。”落月很平淡地应了一声。李元白却惊讶起来,她平日里那样欣赏的一个人如今能知道很多他的事,竟然不问,于是说:
“你不问问关于他的事吗?”
“有什么好问的呢,他活着是‘倚高才而玩世’,这样的人只能让外人欣赏,知道的多了,也许会发现他也是个可怜人。”
“现在我才真的怀疑你是不是跟他认识很久了,你说的很对啊。”
“我瞎猜的罢了,单听他的‘悼离人’就知道他也是很孤独的。”
“那惆怅客就可能很惆怅了。”元白低头玩笑道。
落月却回答的一本正经:“他的惆怅可以默默忍受,总之不会太放浪形骸,但是悼离人的孤独可能就是诗酒逍遥和不羁的行乐。”
“我发现你很适合品鉴书画。”
“我不会作,只好胡乱看看,随便说说,你可千万别当真。”
正说着,长欢跑进来叫道:“姐姐,外边下雪啦!”见李元白在时又笑笑说:“呀,我来的不巧了。”她转身要走时,落月叫住她问:
“下雪了,下的大不大?”
“很大,地上已经下了一层了。”长欢带上门出去,落月打开窗子看时雪花正缓缓飘下。有几片雪花沾到落月的发间。元白觉得这衬得她更加清丽脱俗,不觉愣住了。落月说:“下雪了,早点回去吧。”元白犹未听见,这时慢慢融化成了雪水。落月又说:“回去吧。”
元白说:“如果明天还下雪的话,咱们醉鸥湖的湖心亭上见。”
落月笑说:“这雪还能下**吗?”
“我等着你。”元白说。
他笑着走了,落月看着窗外的飞雪,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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