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之后，两人到达杨府。此时燕柒泠身体已是极弱，玲珑扶着她一步一步走着，走过残垣，走过断壁，走过废墟，走过燕柒泠十四年的回忆。她本想去天山向主人请罪，可她又觉得自己无颜见他与小九。都说倦鸟思巢落叶归根，她回到了这个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她四岁时遭遇瘟疫，双亲尽去，自己也命悬一线。老天眷顾，杨烈救了她，收养了她，教她武艺，将她抚养成人并委以重任。杨府成了她的家，府里的每个人都是她的家人。可如今，什么也没有了，一把火烧光了她的全部。最后，两人来到卿三娘的坟前，她静静的坐了下来，“三娘，我来了，很快，我就要见到你们了。你一定没有想到，杨府没有毁在小九手里，却毁在了我手里。你一定会怪我，你牺牲了一切来维护的东西，通通都被我给毁了，所以每每午夜梦回时你都是恨恨的看着我、质问我。”眼泪划过她的脸庞，顺着下巴最后滴到土里，“等我见到你了，我给你做一辈子的杏仁糕赔罪好不好？”她转过头去，“玲珑，我突然觉得好冷，你能抱抱我吗？”

玲珑眼眶涩涩的，看着燕柒泠嘴角浅浅的笑意，也强做欢笑，“好。”她走上前坐在地上，把燕柒泠紧紧搂在怀里，“还冷吗？”

“不冷了。”她停了良久才缓缓出声，“玲珑，你说，他爱过我吗？”就这一句话，却让两个人都落下了泪，“你说，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会怪我吗？”

玲珑擦干眼泪后摇摇头，“不会的，你的孩子肯定像你一样聪明，她肯定懂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这个道理的。”说到最后，语气不禁哽咽起来。

“我才不聪明呢！一个公孙寻我都看不透。玲珑，其实我真的好想问问他，他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若爱我，为何一声不吭就灭杨府满门；若不爱，为何识破了我却还要娶我过门。”公孙寻，你心里有过我吗？这个问题到死她也没能知道答案。但是不重要了，如今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余生都会记得，曾有一个叫燕柒泠的女子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玲珑，我没什么好留下的。等我死后请将我葬在这里，还有主人和小九，他们一定也是想要回家的。”

“这张脸虽漂亮，可不是燕柒泠，我怕去了那边主人小九都不认我。”

玲珑懂她的意思，从袖中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递给她。

燕柒泠轻轻一笑，眼也没眨的就唰唰几刀毁了容貌，匕首上尽是鲜血，脸上也尽是鲜血，看着玲珑一阵苦涩心疼，可燕柒泠心中却是一阵轻快。

“我跟你说，小九三娘她们啊，都特别心软，到时候见了我这番模样，肯定就不会与我计较我的过错了，小九不计较，主人也就不计较了，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燕柒泠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嘴角的笑意很浅却很柔和。

清风吹过，燕柒泠觉得乏的厉害，眼皮也很沉重，嘴里含糊的轻喃了一句“燕柒泠，来给杨府所有人陪葬了。”之后，便沉沉睡去了。

另一边，正躺在床上的公孙寻猛然感受到一阵蚀心之痛，不知为何，两行清泪却已缓缓落了下来，他轻轻唤了一声，“柒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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