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觉得好笑,益发激起心中的好奇来,“高丽虽属番邦蛮夷,但也不会纯苯如斯,尽做予己无利的蠢事,这其中可有什么彩头么?”
金甲人挪开视线,掩去瞬间掠过的尴尬之色,“此前我曾答允来使,胜者赏金千两,封田百顷,虽说此事钱财是小,可若一旦涉及政交,大宋颜面攸关,我身为掌帅,承诺之言又不能反悔,只好将比武继续下去。”
我琢磨半响,正色道:“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自然在事先已有一番周密的策划布置。而将军这一方的人手实力,详细情报恐怕早已落入对方视线之中,落个惨败的下场也是被动使然。”
“那么依姑娘高见,今日比试,尚有几分胜算?”
“对方如今既已胜出两场,咱们后两场即便赢不了对方,想必也不会败得很惨,第三场若是完胜之局,便可设法再斗下去。”
金甲人只嗯了一声,似是略略放下心来,着人撤下茶点,奉上午膳。
此人不愧为三军将帅,颇为知机,料想我纱巾覆面必有用意,留下大帐给我,自己却找个理由独自离开,同侍卫一道用膳去了。
酒足饭饱之后,帐外响起急遽的马蹄声,检营的侍卫复又折返,我饮下几口热茶,戴回面纱,掀开帐帘冲外张望。
不消片刻的工夫,校场四面拒马分峙、外圈盾兵呈矩形方阵,将四下守得犹似铁桶一般。十余骑呼喝着在盾兵身后盘绕,激起漫天尘沙,肆意飞卷。周遭兵士足有千余之众,肃穆列阵,对照方才平静的景象,俨然已是两方全然不同的天地。
值守帐外的将士见我探出头来,微微一愕,当下躬身施礼,“将军方才吩咐,姑娘若用完膳食,便请随末将入阵。”
我点点头,示意他带路,盾兵队列有条不紊,固若雷池金汤,临近校场时,方阵立时变作长列,现出一条幽长的通道。
之前生在热兵器时代,长在红旗下,又几曾见过这等阵仗,我的手都激动得颤抖起来,心跳得砰砰作响。
金甲人卓立阵前将台,一身内敛的睥睨之气,自不待言,见我过来,只颔首一礼,顺着他的视线,我瞧见校场边站着名中年男子,墨笠紫袍,下巴蓄着乌黑的山羊短须,略显苍白的瘦脸带有几许风霜倦色,却自有一股逼人的威仪。
他身后跟着三个手执长剑的侍从,只是神色倨傲轻佻,依稀透着股瞧不起人的神气。
那几人见我步入校场,面上齐刷刷透出些许愕然之色,中年人目光凝锐,盯着我一阵打量,似乎在暗中思索应对之策。
四下里大军峙立,却安静得好似坟墓,我调整几下呼吸,冲那人拱手一礼,“恕在下冒昧一问,前辈可是高丽圣使?”
中年人目中迸出精芒,迅速将视线挪向金甲人的方向,复又定定瞧我半响,还了一礼,“姑娘可是要与某家比试武艺,接下这军擂残局?”
“正是!”
中年人颔首捻须,默然良久,半晌目光才越过我,抬望将台上的金甲人,沉声道:“将军莫非在跟某家说笑,三军之中设擂演武,自当以将士为先,何故邀来女流之辈参合比擂,莫非大宋当真无人能敌某家了么?”
那三名侍从一阵哄笑,全无半分礼义廉耻可言。
我负手昂立,双目飘瞥环顾,自那三人面上电扫而过,同我目光相触之间,那几人面色立时一阵灰败,如遭雷击,纷纷闭口,放肆的哄笑也随之沉落,逐渐变得不复再闻。
中年人方才还有些犹疑的神色,此刻倏然改为一脸惊异,全然没有管束门人的打算,反倒将探寻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我身后繁复缠裹的剑柄上。
金甲人勾起一抹淡笑,一振披风,倚入宽大的帅椅之中,“金圣使,你我同为圣上效命,自然知晓人人守土有责之理,这位姑娘虽非我军将士,但食君俸禄,自当以身报国,莫非圣使还会惧怕女流之辈不成?”
那三名侍从闻言转头,纷纷怒火盈面,中年人抽动嘴角,勉强一笑,语声平静一如方才:“即是如此,那某家便出题了。”
我反手勾回被风拂乱的鬓发,好整以暇道:“文比武试,拳掌刀兵,只要圣使有兴致,在下定当舍命奉陪。”
“姑娘快人快语,某家甚为佩服,看姑娘容色雅逸,言辞颇有出尘脱俗之气,内功造诣想必极是高明,不若同某家切磋一番内力,可否赏脸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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