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只有暂居于此,聂宣身居遁影门要职,消息灵通已极,往后凭借这股势力,若想理清楚些线索跟头绪,岂非轻而易举之事。
聂宣从前厅出来后,跟在后面的聂延灼瞧见我并未走远,附耳跟聂宣小声说了些什么。我心下了然,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聂延灼身为一派掌门,谨慎从事,早已成为一种习惯性的本能,欲成大事者,必先顾小节,这贼头儿祖宗倒算是委实做足了这点。
察觉到背后轻盈的脚步声,我回过头,刚好对上聂宣隐含笑意的双眼,思及适才他莫名其妙的建议,一抹愕然不经意间攀上心头,“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遁影门不似寻常门派,我可真是有些不明白了。”
他端着副古怪的表情,急着解释:“你若慨然加入我遁影门,之前无论立场如何,此刻妙用,自不待言,他老人家自持身份,不便多说,势必要有个人替他做这传话筒的。”
我眯起双眼,定定凝视他良久,“当真如此?”
“这是自然!”
我转身便走,身后传来他蓦然抬高的狡狯笑声,“雪若尽管安心歇息,我晚上再来侍候。”
这等浮浪调侃的语调,自他口中早已听过不少,我并不以为然,遥想之前一个疲赖市侩,另一个面罩寒霜,这忽而闪现的画面却是栩栩如生,让人不禁莞尔。
每每入夜时分,我总是喜欢胡思乱想,漫无边际,
尤其在失眠的夜里,益发憎恨起这个习惯,身下的软榻上,一水儿的缎面寝具,柔软的好似蜷缩在云里。
房中好似暗置了熏衣草,满满的弥散着那种幽幽的,淡淡的,据说是安神助眠的气息。我素来甚是浅眠,临睡前怕喝浓茶,入睡后还怕响动,怕冷,怕一切有可能影响睡眠的因素。
但其实纵使在最寂静的夜里,最深沉的黑暗里,最温暖的空气里,只要换了床,仍旧会失眠。
向左,向右,仰卧,还有趴着睡,翻来覆去的,缎子枕头和床单上都是细细密密凌乱的褶痕。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一百零三,一百零四……
我像一个兢兢业业的牧羊人,即使已经疲惫不堪,却仍然耐心数着自己的羊儿一只只跃入羊圈,羊圈外面大片大片云朵一样的白色,以至于羊群不知道数到何时才是个尽头,三百二十,三百二十一,三百二十二......
深呼吸......吸气,吐气,隐然间,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在夜里听起来是如此的粗重和刺耳,磨砺着我本来已经细到透明的神经。
翻来覆去足足一个时辰,我索性拿起溯玉剑,咬紧牙关,几乎自虐般的在院中演练剑法。直到身上微微生出一丝薄汗,外入真气迅速地透行经脉间,霎时行遍全身脉穴,数处穴道被完全冲开,四肢百体都感到舒畅万分,经由双手脉络后,复又缓缓逆流回剑身。
回房用毛巾擦了遍全身,换上柔软的里衣,通电一般的酥软从手指和脚趾迅速传遍全身,我舒服得长舒一口气,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前半夜睡得正香,睫毛却好似被什么东西搧了几下,又痒又刺,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我挣扎着睁开困涩的双眼,揉一揉因为睡眠不足而发花的眼睛,聂宣贼兮兮的小脸恍恍惚惚中变成了一只呆头呆脑的羊。
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憋笑道:“别揉了,再揉眼珠子都红了。”
我艰难的支起身子,打着哈欠凝眸望去,赫然见到聂宣乌丝般滑亮的夜行衣上裹着条酱灰色的暗器挎带,错落有致地插了几根细如发丝的金针,倘若不是正对着月光,简直难以瞧见。
我一个激灵,睡意瞬间被激走大半,惊疑莫名间,团起被子抱在怀中,防贼似的看他,“你这身行头,是要做什么?”
他垂目瞥了几眼我露出被褥的双脚,笑的极不正经,“夜里摸进女子闺房,还能做什么?”
眼尖的注意到聂宣手中的包裹,我掀开被子坐在床边,伸出个长长的懒腰,淡然应道:“量你还没那个胆子,说吧,要去哪?”
他诡异地俯下身,神神秘秘地开口:“你先换上这身衣服,我再详细说与你听,我在门外等你。”
目送他跨出房门,我盯着放在床沿的包裹一阵茫然。
少时劲装加身,尺寸大小裁剪妥帖,竟然刚刚合适,内襟里还露出红色的素缎单衣,连同那双黑色快靴,从头到脚,尺码全都准确得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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