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月泉镇上,悦来赌坊,白天此刻正是赌客云集的时候,这时从门口走进二人,衣着打扮均是一样,头戴斗笠,面目遮住了大半,看不见正脸,身穿黑布长衫,外罩白色外衣,手握细身长刀。赌坊一个伙计见有客人来,小跑至那二人跟前,招呼道:“两位要赌什么?”那二人其中一个道:“咱们赌的你们赔得起吗?”赌坊伙计两手一抱,道:“那要看你们赌的是什么。”另一人道:“只赌命。”
伙计惊讶道:“赌命?”那二人便径直往赌坊大厅里走,伙计茫然的让在一旁,看着他们走进去停在楼梯处,却不进去了。伙计小跑到赌桌边正在摇色子的林清风旁边,耳语一阵,林清风脸色微震,放下了手上的赌局,老远就道:“是谁啊?”随即走近那二人面前,那二人却向他颔首低头行礼,林清风一下明白,这是自己早已联络上的一起对付东厂的死士们,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当即抱拳还礼道:“不要多礼了。你们刚到吗?”这时杨达在二楼见有陌生人到赌坊里来,林清风还和这二人却是认识的,便站在那里盯着他们。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那二人道:“是的。弟兄们还在外面等候林爷呢。”林清风喜道:“他们也都来了?”一人道:“是,一个没少。”林清风道:“好,我们到外面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右手比了一个请的姿势:“请吧。”杨达见他们走出赌坊大门,下到楼下,暗暗觉得不妙,神色凝滞。林清风跟着那二人带路到了死士们歇脚的一个小栈,十多人见林清风到来,一起点头行礼,齐声叫道:“少爷。”林清风负手观望一下,道:“好,大家都来了。”当中一个领头道:“咱们接到少爷的消息以后立刻赶来。还有十多名弟兄随后就到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林清风道:“你们来的这么快,让我始料不及。”那领头道:“东厂番子在这儿,魏阉要来,咱们一定会来的。少爷,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手。”林清风道:“我明白,可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你们还需要忍耐。”那领头道:“东厂档头在这儿,还等什么呢?”林清风道:“我们对付的可不止东厂几个挡头,还有魏忠贤的大军。听说他已经把黑旗军铁甲兵也调来了,就快到达这附近,这是一场硬仗,这个时候我们可不宜硬碰硬,万万不能轻举妄动。”那头领道:“你说的咱们只听不问。”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林清风道:“好,大家尽管放心。相信我,你们绝不会白来的。我们打的这场仗,只要东厂一天不倒,我们就跟他没完。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就要拼下去。”说着右手竖起食指作发狠发誓状。众人齐声应倒:“是。”林清风道:“好了,这里的老板会好好安置你们。”说着对店里的掌柜道:“老板,一定要让他们吃得饱睡得好,好生招待。”那老板应道:“好,好。是,是。”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林清风吩咐完毕转回自己赌坊,进得大堂,见赌客走光,甚为惊诧,冲着几个收拾场子的伙计吼道:“怎么回事?赌坊给人拆了招牌,还是没有银两赔给客人?”半晌没人敢应声,林清风叫道:“说话呀,你们。”一抬头见二楼走廊上站着杨达,仍旧是那幅没有表情的脸,林清风望着他问道:“大总管,这一趟出去,出了什么事吗?”杨达道:“这里不宜招待客人。”林清风上前两步,又问道:“为什么?”杨达道:“赌场变战场,客人变死人。”说着叹了一口气,道:“赶快收场吧,不要连累他人。”说罢转身从二楼走掉。林清风在下面追着喊道:“喂,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干么就走了?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板?你给我回来。”林清风呆呆站立在原地生闷气。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晚上,林清风睡不着,手上拿着几颗色子,走到赌坊阳台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已无行人的街道,他心情很不好,手上捏着转来转去的色子不小心掉出一颗滚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刚刚上来的杨达脚边。杨达蹲下,拣起色子,拿在手中看了一看,慢慢站起,走近林清风跟前,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你一向喜欢色子。”林清风听得是他的声音,但不回头,咬牙道:“色子公道。一点就是一点,豹子就是豹子。一色着地,绝无花样。”杨达一摇头,说道:“赌,从来不讲公道。只有输赢。”林清风道:“咱们是开赌坊的,不论是先赢后输,还是先输后赢,我始终要赌下去。”杨达道:“可是赌场的规矩,只陪赌,不求赌。”林清风道:“你没看见么?他们都把全部赌注带来了。”杨达道:“不错,可是他们的赌注只押在五福客栈。”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林清风听得这话,忽的转过头,直直看着杨达,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跟任青阳兄妹相称,既然知道她大祸临头,如果我不闻不问、袖手旁观,那我岂不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无耻之徒?一个无情取义的人,就连朋友也不配做,还能要求些什么呢?何况,我喜欢赌,只要哪里有赌局,不论远近,我都要走它一趟。”杨达道:“可是这一局,根本就没有你的份儿,谁输谁赢也不干你的事。”说着转身就要走,林清风道:“我是个赌徒。”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杨达道:“可是你别忘了,真正的赌徒从来不把感情作赌注。”林清风无奈的道:“好,看来我怎么说也说不过你。”杨达道:“是的。”林清风道:“那我要硬来呢。”杨达道:“我会硬挡。”林清风道:“这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杨达道:“可是你要做的事情,关系到悦来赌坊和月泉镇的命运。”林清风质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当这悦来赌坊和月泉镇的主人了?”杨达道:“可是现在,你已经是了。”两人对视一瞬,杨达开口道:“我要去睡了。”转身走开。林清风道:“你就这么去睡了?”杨达道:“因为你已经醒了。”林清风似乎从杨达坚冷如石的脸上,看到了他松了口气的一丝小笑,他的笑容实在是难得一见的。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说到底,这悦来赌坊和五福客栈,是这荒漠上的两只大旗,月泉镇外的五福客栈所卖的酒肉蔬菜、面粉米粮,统统买自林清风的七店十三铺,任青阳和初九每次到镇上购买客栈所需物资,常年以来和林清风有深厚的交情。林清风曾经说过,任青阳是这月泉镇、这大漠上他唯一敬重的女人,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这个事实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林清风常说,能狂一时便算狂,死得干脆,活得痛快,这才是咱们的真本色,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林清风是本地出生本地长大的人,在他十多岁那年,他见到了比他小几岁的任青阳跟福叔来到了这个镇上,知道他们是从外地逃难避货而来到这个偏僻的边塞小镇的,后来又到镇外开了这家五福客栈。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林清风知道任青阳并非当地人,他们往常喝酒聊天时,他曾听任青阳讲过自己和他一样对东厂深恶痛绝,林清风的父亲和杨达二人本是许显纯的左膀右臂,其父欲洗手不干,被许显纯杀人灭口,杨达痛心疾首,却无可奈何,只有抚养故人之子,长大成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林清风那日见许显纯来到悦来赌坊,和杨达秘密相谈,就觉得事有蹊跷,之后便差人查探,得知东厂几大档头不日接连要赶往五福客栈,随后朱由检也赶到月泉镇上,林清风虽然不知道他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但也猜到他是个不简单的贵族之人,而现在东厂后面的人马又要到来,林清风便招集同样和东厂有血海深仇的一帮死士们赶到月泉镇,准备在镇上对付东厂人马,但杨达不允,他甚是不满,却也无可奈何。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次日,悦来赌坊停业修整,整个赌坊空无一人,黄昏时分,几只白色的信鸽从窗户飞进厅堂,像回到家一般自在。有两只落在楼梯的栏杆上,噗噗的拍打着翅膀,站在栏杆上东张西望,像回到了久别的家乡一样看不够。杨达缓缓走上楼梯,抓起一只信鸽,取下它脚上细小的信筒,二楼走廊上,林清风也随手抓起一只飞来的信鸽,把它握在右手中,趴在栏杆上,道:“你跟你这群儿子的关系真是不错。三日一小叙,五日一大叙,而且喂的它们饱饱的。”说着用左手摸摸信鸽的脖子,信鸽把脑袋一偏,咕咕的叫,林清风微微一笑,道:“难怪它们甘心情愿替你卖命,万水千山也来去走过。”杨达抚摩着手上的信鸽,看了林清风一眼,道:“信鸽比人可靠。”说着右手一扬,信鸽噗噗的飞了出去。林清风两手捧着那只信鸽,道:“当然,这信鸽任劳任怨,不分是非,不知天良为何物,你跟它说什么,它怎么会晓得呢。”说着手一松,信鸽噗噗的飞开了。“可是你们呢?”林清风质问道。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杨达站立在二楼对面,背着手道:“我们一直在做该做的事。”说着走了几步,背向林清风。林清风在对面走廊也走了几步,对着杨达的背影,愤怒的道:“难道你跟我那死去的老头子,真的认为给东厂做事是应该的吗?”杨达侧头看了林清风一眼,又回过头,道:“你不是我们,你不明白,你也不用明白。”长长叹了一口气,背着手又走了几步,对面的林清风跟着走了几步,两手把在栏杆上,叫道:“可是你们所做的一切事情,我却活在其中。还记得小的时候,你每次要我放信鸽上天,我总以为那是很开心的事情,没想到我每放一只信鸽上天,就等于是给东厂种下一条杀人害人的罪孽。”说着愤怒的敲打着栏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杨达摇摇头,不置一言,径直走开了。林清风盯着杨达的背影,气闷闷的道:“也许你们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跟信鸽一样。它们整天困在笼子中,可是你们呢,却把我永远困在这悦来赌坊里。原来天下间,真的有身不由己这回事。”杨达停下脚步,道:“你可以离开。”林清风道:“我绝不会离开的。我这样离开悦来赌坊,我算什么,我绝不会甘心,也便宜了东厂姓许的那个番子。他用了很多的心血,也赔上了很多人的性命,其中也有我老子,辛辛苦苦弄来的这悦来赌坊。我就要从他的手上把这赌坊给拿回来,也让他尝尝血本无归的滋味。到那时候我再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月泉镇。”杨达见他脸色虽悲愤,口气却很是昂然,淡淡说道:“好,有志气。我祝你成功。”说完后,背手而去。林清风道:“不必了。”一双充满怨气的眼睛盯着杨达渐渐走远。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第二天一早,镇上有一队东厂番子纵马驰入,人影憧憧,旗番飘飘,马蹄如闷雷,在尘烟中滚滚过来,路上行人纷纷闪避。正是黄坤奉魏忠贤之命赶到,一拉马缰,向手下人下令道:“大帐就设在这个地方,快给我下马。”这家住户的老汉走出门来,惊慌的道:“官老爷,官老爷,您这是干么?”黄坤的手下上前,拉开这个老汉,“啊,官老爷,啊,您这是干么?”那老汉仍旧叫道:“官老爷,官老爷,我求求你,别这样。”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黄坤的几个手下和老汉揪扯着,老汉依旧嚷嚷着:“官老爷,您这是干么?官老爷,我求求你,这是我家……”黄坤走上前去,喝道:“混蛋!东厂想要的就是东厂的。”指着那老汉道:“你!给我退下!”老汉作揖道:“官老爷,我求求你,你换个……”黄坤怒道:“你找死!”话音未落,便拔刀而出,林清风闪身而上,忽的拦在他面前,作和事老,叫道:“官爷,官爷,您先住手。”转头对那老汉道:“你干什么?捣什么乱啊?官爷看上你这个地方,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随即转头对黄坤赔笑道:“官爷,草民愚钝,有眼不识泰山,这里给您赔不是啊。”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黄坤盯了林清风一眼,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林清风道:“草民是开赌坊的,讨些利钱。”黄坤声色俱厉的道:“你听着!我不管这儿谁是这儿的什么人。”他太用力讲话,口水竟然飞溅一点到了林清风的脸上。林清风滑稽的伸手抹了抹,啐了一口。
黄坤转过身,扯开尖尖的嗓门朝镇上的乡民训斥道:“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着,我可只说一句哦。谁要是犯到我的手里,我就让他……死。”死字故意拉长了声线,口气相当有威胁性质。黄坤高高举起手,一扬马鞭,走到人群当中,高声道:“从今天的现在开始,这个地方就由我来掌管,任何人不能走动,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我只想听到我自己的声音。”
黄坤讲话时,林清风走到几条旗番跟前,看上面写着“钦差提督东厂、“东厂番子”等字样,他两手一抱,眉毛一扬,不屑的冷笑,心道:“这些人都是来自京城东厂,这趟活儿可不是我招惹他,是他招惹我不快。我就不相信,咱们这头千年的黑草羊,骨如钢,胆如铁,只怕他一口吃下去,反倒被咱们噎死当场。”
黄坤走回到林清风跟前问道:“这月泉镇上,有七店十三铺?”林清风道:“没错。”黄坤道:“把当家的给我找来。”林清风道:“正是草民。”黄坤呵呵地尖声笑起来,用手一指他脸,道:“就是你小子?你告诉我,这所有的店铺里头哪家字号最老啊?”林清风道:“悦来赌坊。”黄坤嘿嘿一笑,道:“对,刚才你说自己是开赌坊的,所谓百善孝为先,百业食为天,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卖吃的,这到这儿来,什么不好做,怎么先开个赌坊呢?”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林清风道:“这句话要让我的老头儿说才明白。这个赌坊是他开的。”黄坤道:“那去把他找来。”林清风道:“他来不了了。”黄坤道:“为什么?”林清风道:“两年前他去了一个地方,现在回不来了。”黄坤道:“你怎么不去找他啊?”林清风道:“我不想去。我想我即使去了以后,也未必能找得到他。”黄坤道:“那地方到底在哪儿啊?”林清风掷地有声的道:“黄泉。”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黄坤脸色大变,干笑了几声,道:“这个小镇的人还挺有点什么意思的。”向四周望了一眼,道:“听说以前那会儿,这地方一片荒凉,遍地黄沙啥都没有。没想到今天能变成这么热闹啊。”林清风借题发挥的讥讽道:“也许这个地方远离京城,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繁荣。”黄坤声色俱厉的呵斥:“你好大胆!”林清风笑了笑,道:“是,我是个开赌坊的,我当然胆大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黄坤眯了下眼,问道:“这么说,你想跟我赌一赌?”林清风道:“我是个赌徒,你想把这个镇纳入你的手中,就必须在赌桌上把我压倒。我才心服口服。”黄坤仰天打个哈哈,冷笑道:“你以为咱们东厂真看得上这么个黄土堆起来的小镇子吗?赌能有多大了不起?赌赢了能安邦定国?赌输了就得杀头坐牢?”林清风凛然道:“我只是不想给你一个机会半个借口来对付我们。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林清风一个人担待。”黄坤冷笑道:“好好好,有豪气。这小镇,这悦来赌坊,跟你这人还挺匹配的,单调,随便,乐在小小的一方,我看你就在这镇上待一辈子吧。”林清风不语,倨傲的盯着黄坤,黄坤冷哼一声,转身向手下人下令搭起帐篷,就地歇脚,休整一日,后日清早出发。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这日,虽然东厂番子闯入月泉小镇,可七店十三铺照旧开店做生意,悦来赌坊照常营业。入夜,上灯,其时天色已经很晚,白天里络绎不绝的赌客们早也三两五伙的散去,林清风从外面送走客人逛了一趟,又去那一众死士的歇脚小店招呼了一圈才回来,却见杨达还在柜台上打着算盘,劈劈啪啪作响。林清风走过去问:“杨叔啊,这赌坊都关门了,你怎么还赖在这里坐着,不上去休息啊。”杨达转过头,认真的望着林清风道:“等你。”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林清风奇道:“等我?”说着呵呵地笑了两声,缓慢踱步,走去桌边坐下,随手抓起桌上的几颗色子把玩,问道:“难道赌坊出了什么大事,赔了大本?”杨达瞧着他,肃然道:“赌坊没事,只怕你出事。”说着走出柜台,在楼梯栏杆边低头徘徊。林清风不以为然的道:“我无缘无故怎么会出事呢?不要忘记这儿是月泉镇,是我林清风的地盘,有谁敢招我惹我。是吧?”杨达回头盯了林清风一眼,口气忠告的道:“别去招惹他。”林清风道:“他是谁?有谁是我招惹不起的?不是我招惹他,是他招惹我,既然老天爷这样安排,我就顺天行事,替天行道。”边说边挥拳比划着。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杨达把双手背在身后,冷冰冰的道:“天意无常,别相信老天爷。”说罢缓缓走开了。林清风自言自语的沉吟道:“天意无常……别相信老天爷……”说着脸显愤怒之色,握紧了两拳,神情又悲又恨,气冲冲的问道:“如果我真的动手,你不会袖手旁观吧?”杨达回过头,肯定的道:“会。”林清风一愣,气愤的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是这赌坊的主人,这月泉镇七店十三铺的大当家,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我死掉?”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杨达严肃的道:“你死了,这赌坊还在,这月泉镇也在,我替你打理,你放心的,去死吧。”说着转身离去。林清风茫然的望着杨达远去的背影,神情松弛了下来,似乎觉得杨达说的很有道理,自己不应如此莽撞。杨达的话向来十分厉害,林清风根本无法招架,那是因为杨达说话说得非常有道理,只是却十分不近人情,冷面寡言的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可是他真的对林清风很好。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话分两头。东厂档头黄坤所带的大队人马已到达月泉镇的消息,林清风当日就派出一名伙计赶去镇外五福客栈告知于任青阳,并说自己联络到的一帮死士现下不能在月泉镇上跟东厂番子明刀明枪的动手,一是势力相差太过悬殊,二是杨达依照之言,为了整个月泉镇上的乡民安全着想,所以计划有所改变,林清风将一批炸药装在大酒坛中,请任青阳亲自过来以给客栈拉酒为幌子来运走,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希望这些炸药可以用得上。他虽然不能自己前来,但是总希望帮得上一定的忙。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这一日,凌云冲从早在客栈内没怎么见着任青阳的身影,直到中午吃饭时,方正安和程雅言还有朱由检等人都不出房门,只在房里用饭,许显纯等东厂档头依旧严密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监视凌云冲的正好是陆超,之前凌云冲已经告诉他,自己是魏忠贤派来五福客栈的东厂卧底,大家是自己人,所以陆超对凌云冲的监视只是做做样子,倒是凌云冲有什么行动他却是积极配合着。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最近天气转好过后,在这边关之地,往复人多,客似云来,平日里,任青阳常常在大堂走动,上上菜啦,说说酒啦,或者是招呼一下各位客官啦,可是今日却来得比较少,只是马马乎乎来跟大堂用饭的各人招呼几句,便去后厨忙去了,说是客人多,人手不够,帮忙帮的手软,顾不得再跑大堂来了。东厂众人见来此地打尖住店的客人确实云集流动,所以一时半刻不见老板也不大疑心,均想,毕竟这客店里的人手就那么三人而已,伙计们忙不过来的时候,老板自然也得出马帮忙起来,朱由检一伙才是要死盯住的目标。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中午在大堂吃饭时,凌云冲便问上菜来的初九:“怎么没看见你们任老板呢?”初九回道:“店里的酒快没有了,老板准备要去镇上买些回来。”话音才落,福叔也端着几盘菜上来,同样的道:“你问我们老板呀,她在马棚里,待会儿要去月泉镇上买酒呢,咱们店里的酒差不多快卖光啦。”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心中有些奇怪,却也说不出问题到底在何处,向初九道:“那你跟你们老板一块儿去吗?”初九道:“眼下这儿客人多,伺候不过来,老板不让我去,叫我好生在客栈里招呼各位客官。”说着跟着福叔走去后厨。这时凌云冲只吃到一半,便停下碗筷,径直走去后院的马棚,见马车停在院子里,他正要走上前去一看,忽的脚下踩到一节短短的平整光滑的小木头,随即捡起来,想这一小节不太像是福叔砍柴落下的,这是哪里的木头呢?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正思虑间,已然听见远处后厨一间房里传来任青阳的声音:“初九,东西都准备妥当没有?”跟着眼见初九和任青阳朝马车走过来,听得初九道:“都准备好了,青阳姐顺风啊。”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笑道:“你这张嘴啊,是越来越懂得说话了。”两人渐渐走近马车,凌云冲四顾一眼,周围没有掩身之处,远远一见他们出来,便迅捷的藏身在马车车厢后面,可眼见任青阳要驾上马车起程,自己没地儿可藏,如果被两人发现自己正在这里,总是不好解释,自己保护信王越快离开这里越好,反正心中也是好奇任青阳到底想去做什么,会不会和信王出关有关?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各种思绪杂乱,以行动去证实一番最实际,索性轻轻一跃,悄声跳上马车车厢之内,见上面只有装着几个空的大酒坛,前面车厢门上的帘布正好遮挡住车内,任青阳跟初九道别,跳上马车最前面的驾车位落座,一扬马鞭,“驾”的一声娇喝,鞭哨在半空中清脆的响了一下,早晨初九已经把马儿喂饱了,现在精神正佳,立刻抬起蹄子,一路小跑起来,任青阳驾上马车驶出客栈,往月泉镇上赶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这日的太阳很好,虽然风还有些凛人面皮,但毕竟是春天了,任青阳享受着清风抚过面颊的惬意,吸一口气,也能够感到阳光的温暖。除了头顶上蓝蓝的深深的天空,满眼望去依然是黄土无边,北国的风光,原本比不上此时的京城,更加不如早就繁花似锦的江南。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悄无声息的坐在车厢里,前面厢门上的帘布随着马车的颠簸和着风的吹动,一扬一落,坐驾上正驾着车的任青阳忽隐忽现的映入他的眼中,即便那只是一个她的背影,金色阳光洒满身边这个美丽姑娘的全身,在蓦然凝望间,他感觉到,自己眼中、心底的任青阳非常阳光,现下行走在黑夜、刀尖上的自己,倒有几分自惭形秽。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他看她一眼,哪怕是一想到她,就觉得心中痛了一下,但是他并不难受,反而觉得这痛楚是甜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任青阳发丝间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此刻随风飘了过来,尽在他鼻子周围兜圈,他似乎很久没有闻到过这味道了,现在闻来更加别添了一份甜蜜。凌云冲不由得悠悠然眯上眼,用嗅觉感受这份温馨,奇怪的是,即使他闭上眼睛,眼前也都是那张美丽无瑕疵的面孔,于是他的嘴角不禁露出欣喜的笑意。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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