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 京城市井间飞快传开一条消息——九宝茶楼那个算卦奇准的白衣仙姑将在月圆之夜卜问天机,可窥古今天下万事。但只卜一卦,此卦千金起, 将于明日再九宝茶楼公开竞价, 由价高者得之。
此消息甫一放出,满京哗然。甚至有不少权贵听闻此事,有的嗤之以鼻, 有的跃跃欲试。
在府中逗鹦鹉的瑞王薛昭珩听下人说起此事,嗤笑道:“或许咱们的太子殿下该去求一卦,问一问他到底能不能问鼎那至尊之位。”
这话说得十分露骨, 然而侍立的仆从早已见怪不怪,面上波澜不惊。
不过多时,钱十一顺着游廊疾步而来,薛昭珩见状挥退了仆从, 把剩余的鸟食撒回碟中,看着他在身前单膝跪地,问:“如何了。”
“依殿下所言, 均已办妥。”钱十一答。
“甚好。”薛昭珩大笑着靠回椅背,道:“盯着太子那边的动静,我要看看他如何壮士断腕、自折羽翼!”
***
在仙姑卜算天机的消息飞快传开的同时, 大理寺又接到了一桩十分棘手的案子——御史台监察御史宋书的长子被人割喉死在家门口,血溅门扉,惨不忍睹。巧的是这位宋御史前日才刚刚递了折子弹劾兵部尚书魏荃滥用私权、纵容亲属强占民女等数条罪状,其子惨死, 整个御史台都为之愤怒。
御史大夫季明渊领着一众同僚浩浩荡荡跪在宫前,慷慨陈词,请求圣上彻查此事。又将宋书弹劾魏尚书一事点出,嘴上虽说的都是信任魏尚书为人、断不会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但落在旁人耳朵里却不是这么回事。急得魏荃嘴上燎泡,赶忙也跪去了宫前,为证清白力竭声嘶,吵得承光帝脑仁疼,一挥手将案子推给了大理寺。
大理寺着手查案,没过几个时辰便在宋家公子身边发现了遗落的柳叶刀,上头的纹路与先前发现的那枚令牌一模一样!同时经验丰富的老仵作更是一语道破,言说宋公子被人一刀割喉而亡,刀法极快,无论作风还是伤口都与二十多年前名骚一时的竹柳公子如出一辙!
这下急得不止是魏荃,连太子都失手摔了茶盏。
据御书房当值的內侍所说,太子从御书房出来时面色十分难看,额上又红了一块,甚至隐有血迹斑驳。
东宫风声鹤唳,薛铖这边也被天子余怒波及。
北魏使者遇刺在前,不到两天,朝廷命官之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残杀,负责京城治安的左骁卫免不了责罚。只是如今案子未破,加上太子牵连其中,承光帝只能将薛铖训斥一番,责令他协助破案,绝不可再旁生枝节。
相比太子的失态和旁人的忧心忡忡,薛铖显得平静许多,甚至有些恰逢及时雨的感觉。
无论此事幕后主使是谁,目的已十分明朗——牵扯出二十多年那个消失的竹柳公子和太子之间的联系。堂堂一国储君在暗处蓄养臭名昭著的杀手,这种事莫说承光帝,恐怕满朝堂的人都绝不愿意见到。
但竹柳公子本就行踪诡秘,加上已消失了二十多年,无人知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这恰恰给了薛铖一个完美的、可利用的身份。
现在身处晋国的北宫政,为何不可以是这个竹柳公子呢?若能把这个“凶犯”扭送到黎桑面前,不知他会是何种表情?
与此同时,远远围观完大理寺查案的溯辞在袖底捻着手指,慢慢往茶楼走。只觉这晋国内忧外患,果然应了星象中将亡之兆,不免长长叹了口气。
薛将军,你可要加油啊。
等她回到茶楼准备歇口气,却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嬷嬷正含笑向她走来。
“仙姑。”那嬷嬷生得一张圆脸,眉目温润,语气十分客气,“我家夫人想向仙姑求一卦,不知仙姑可否赏光?”
溯辞瞧她面相极好,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口中那位夫人,只见一个素衣女子坐在窗边,梳着高髻,发上并无多少钗环首饰,整个人透着一种温和雅致的气息,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主母。
“嬷嬷客气了。”溯辞微笑颔首,随嬷嬷一同走向那位夫人。
溯辞行礼后落座,开口问:“不知夫人想算什么?”
“想请仙姑替犬子算一算姻缘。”素衣夫人眉目含笑,声音十分温柔。
溯辞恍然,十分娴熟地摆出蓍草竹签,又问她要了一样所卜之人的贴身之物,慢慢在桌上摆出阵型,娴熟地推演起来。
这期间素衣夫人十分好奇地将她打量了一番,断断续续地与她闲话起来:“做儿子的对这种事从不上心,我也不好催促,只能找这些法子旁敲侧击问一问。”
溯辞手上动作不停,飞快抬眸看了眼素衣夫人,笑道:“夫人苦心,令公子必能感同身受。”
“若真是如此,我可要烧高香了。”素衣夫人笑着看了眼身边的嬷嬷,又道:“他常年忙碌在外,连个哪家的姑娘都不曾留意,更别说什么可心的人了。每每提及总是推搪阻塞,我和他爹实在无奈。”
溯辞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唔,难怪这卦象早年姻缘一片死寂,原来是自个儿不上心。
“最近他爹突然来和我说,说这小子怕是有了心仪的姑娘,却藏着掖着不知上进,只怕要眼看着姑娘被旁人带跑了。”素衣夫人掩口轻轻一笑,“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才来仙姑这里求一卦,好安安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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