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很快击碎了三人面上的笑容,他们相互背对,各持兵刃警惕地看向四周。
风声呜咽,冷兵利刃从掩映的树叶间透出,数十个黑衣人蜂拥而至,瞬间将他们包围!
这些人果然有后手。
薛铖面色一沉,却没有思考的余地,挥剑迎上敌人。
三人与黑衣人缠斗一处,刀光剑影击碎了暗夜的宁静。这些黑衣人比先前几个身手高了不少,加上人数优势,薛铖三人一时间竟没能占据优势。
但沙场悍将毕竟老练,骨子里那股杀伐的血性被激发出来,慢慢扭转了局势,加上还有溯辞这么个身手灵活见缝插针的帮手,杀手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没有人退缩,即便逐渐居于下风,那些杀手反而更加凶狠地进攻,舍得一身剐,拼命也要给薛铖留下一点伤痕。
乱战之中,受伤在所难免。利剑割裂衣袍,在手臂、后背留下了道道血痕,薛铖眼都不眨,一剑将扑至眼前的黑衣人捅了个对穿,而后转腕横挥,利剑破骨而出,将那个惨叫的黑衣人甩开,又迎向下一柄利剑。
魏狄护着薛铖的后背,不给旁人任何可乘之机,溯辞则灵活地穿梭在黑衣人之中,匕首毫不留情地划开一个又一个人的手腕或脚踝,伤筋见骨,惨叫连连。
然而她的眼睛却不住瞥向深林,眼中仍有犹疑。
这场刺杀声势浩大,但即便是现在的围剿,她依然不觉得是最后的杀招。薛铖久经沙场,这种局面恐怕屡见不鲜,单枪匹马都可于敌军中突围,何况是这些个杀手。想要杀他,必须攻其不备,一招制敌,一旦令他有了防备,再难突破。
溯辞突然开始祈祷老天保佑这场刺杀的策划者脑子不太好使,否则……
***
兵刃相击的声音在夜风中扩散,黝黑山林的深处、树影重重之间却立着一个人,夜色吞没了他的面容,只能看见一个瘦削的轮廓,细长的手指搭在弓弦上,一下一下缓慢敲击着。
他似乎在欣赏这场堪称失败的刺杀,心情十分愉悦,以至于低笑出声。
手臂抬起,一只食指粗细、箭头满是倒刺的羽箭缓缓搭上弓,双指夹着箭羽,慢慢拉开弓弦,直至弓如满月,箭尖遥遥指向树林之外那个拼杀的身影。
手背青筋暴起,弓箭沉稳非常,持箭的人低低哼起了小曲儿,慢慢闭上双眸。
在眼前景象泯然一线间的那瞬,羽箭离弦,猛地扎了出去。
这是弓箭好手才有的准头和力道,这一击,他志在必得。
薛铖此时正一剑劈进了一个刺客的肩头,频繁交击的兵刃声响盖过了羽箭的破空声,前仆后继的黑衣人令他无暇分神。长剑抽出,血溅满地,当他转头看向下一个杀手时,溯辞的惊叫再度响起:“薛将军!”
薛铖的手没有丝毫停顿,眼神却瞥向了声源方向。
她的速度很快,他看到她惊慌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近在咫尺的羽箭声终于冲破了金石之音撞入耳际。一个温软的身躯扑向他的怀抱,扑得他脚下一个趔趄,矮了矮身子。与此同时,那支羽箭重重扎入了溯辞的肩头,力道之大,几乎穿透了她的右肩!
溯辞闷哼出声,左手紧紧抓住薛铖,道:“林中还有人,快走!”
一击未中,林中那人抬手做了个手势,再度弯弓搭箭。
又有数个黑衣人从林中荡出,手持铁索飞轮,向薛铖掷来。
分身乏术,薛铖当机立断:“往林子里跑!”说罢弯腰抱起溯辞,扭头朝另一侧林中奔去。
魏狄打了个呼哨,紧追薛铖步伐而去。
那两匹战马得了信号,也调头追向各自的主人。
翻身上马,他们用尽全力向山林深处狂奔。
羽箭被重重树影遮去了目标,那个持箭的人啐了一口,将弓箭往地上一掷,大步走出树林。
“主上,他们逃了。”剩余的黑衣人齐齐跪倒在地,声音平静如水。
“无妨。”那人眯了眯眼,冷哼一声:“到了迷谷山涧,他们无路可逃。”
***
树影飞快后退,溯辞缩在薛铖怀里,疼得眼泪汪汪,一只手死死揪着薛铖的前襟,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老天诶,这才几天就成这副模样了,薛将军的灾可真不好挡!
不多时,三人冲出了树林,身后的追兵暂时没了踪影,但眼前的景象更令他们大惊失色——
峭壁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断崖边怪石嶙峋,野草疯长。探头看去,往下是一片漆黑的深涧,已没有去路!
“将军!”魏狄惊道:“怎么办!”
薛铖眉头紧蹙,翻身下马蹲在断崖边向下张望了片刻。
身后树叶的窸窣声再次传来,他回头看了看面色煞白的溯辞,又看向魏狄,突然问:“魏狄,敢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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