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 回了一楼客室, 乔际才脱力一般坐在了沙发上，昏昏沉沉地向后倚靠过去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

身后的老仆试探叫了声, “先生？”

乔际将头抬起来，别过头望向二楼，“知澜睡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直接上了楼。

出乎意料的是房间里居然还是亮着的，乔际开了门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似乎已经睡着了的秦知澜，光线有些暗黄, 睡梦中的人面容平静安详, 长而密的睫毛时不时轻轻颤动想蝴蝶的翅膀, 在鼻翼两侧投下浅淡的阴影。

乔际按了按胸口，总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才好，否则胸腔里那股胀满的东西要将他彻底淹没。

*

明珠路冒儿胡同，围着洋铁雕花大门的秦宅内。

秦家二太太舒明雅茫然地坐在地上，眼泪涟涟只觉得天都要塌了，恨不得将自己一双手给剁了去, 忍气吞声过了一二十年, 好不容易等个翻身的机会, 却没想到赌瘾犯了脑子一热将乔家下的聘礼当了个干净, 去了赌场, 谁想到不光输了个底朝天还欠下了七千的赌债，本来她在秦家就没什么地位，若是让那个老不死的知道了, 肯定是不会帮她还债的，恐怕日后在秦家她更是抬不起头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对，乔际。

那乔际那么有钱，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都送他了，这七千大洋又算什么？

看到了点希望，舒明雅拿帕子揩了泪，从地上慢慢坐起来，挑了件素雅的衣裳又将脸上浓厚的脂粉眼影都给擦了，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然后长长吐了口气。

提着食盒出门叫了辆黄包车，报了地址便直接朝乔公馆过去了。

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老门房见舒明雅提着食盒扭着身子就要往里冲，有些着急地朝她呜呜啊啊地比划了几下。

“哑巴吗？”舒明雅见他指手画脚的模样滑稽得很，便阴阳怪气地嗤笑了声还带着点讽刺。

“我是来找我儿子的，秦知澜你知道不，给我起开。”

老门房一听便收了手，没再拦着她任她进去了。

越看越觉得这乔宅气派极了，绿茵茵的草坪，围着锦簇花丛的红砖洋楼，假山水池……

要是能住在这样的地方真是死也值了。

管家是认得舒明雅的，远远瞧见她站在院儿里连忙迎了上去，“秦夫人，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快进去里边儿坐。”

舒明雅也笑笑跟着他进了门，“我就是想来瞧瞧知澜，这么久没见，怪想不过的。”

“是啊，都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不想的，成，那您先坐着。”

谢信之乍一听秦夫人，心说谁来着，转念一想--那不就是他这个身体的妈？

有点紧张是怎么回事？是喊妈还是喊娘来着？

“系统，这可是人家妈，会不会知道我不是亲生的？”

“随机应变吧。”

期待系统给资料的谢信之彻底死心了。

这是个美丽的女人，乌油油的发髻松松挽着，虽然上了年纪但保养得比较好而且慈眉善目，一看就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阿澜，娘亲手给你煲了点汤，你小时候最喜欢的。”舒明雅解开盅盖盛了一碗汤放到了秦知澜的手里。

谢信之受宠若惊般连忙接过，没敢说话拿起勺子便喝了口，“好喝，谢谢……娘。”说起来自己的年龄要比她大上许多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么远就为了送盅汤，汤都有些凉了还有点腥味。

“好喝那就多喝点。”舒明雅静静地坐着看他喝汤，眼神慈祥笑盈盈的。

谁想到，没过多久瞧着瞧着眼泪就下来了，连忙扭过头去拿出手绢拭泪。

“怎么了？”谢信之总觉得眼前这妇人瞧着莫名的亲近，见她情绪不对，忍不住关怀道。

“阿澜，喝完了？没……没什么。”语无伦次说完后又眼神闪躲地去收拾碗筷。

“怎么哭了？”谢信之也有点手足无措。

再也没忍住，舒明雅哭出了声“娘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前天被人骗的拿了七千块买了个假古董，谁成想那竟是个赝品，要是你爹知道我是从家里拿的钱会打死我的，真的，娘这次没骗你……”声泪俱下，当真是凄凄惨惨。

七千块？

按照现在的物价，两块洋钿可以买一亩地，七千大概可以买三千五百亩地，如果按华国币来计算那就是三千五乘以八百，去掉零头整整三十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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