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纳尔将军的回归, 战争的天平终于拨回了正中。战役有输有赢,起义军被牢牢阻隔在第六区之外, 两军在第十区互相对峙,进入持久的攻防战。
前线的厮杀激烈,身居皇宫的玄薇面对的却是比那更严峻的挑战。
“陛下!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凯撒焦急地揪着他乱糟糟的头发, 接连忙了三天,一向注重形象的他终于也忘了基本着装,“现在物资运输线被敌军掐断, 在帝**打回来之前,只能采取冒险空投的方式运送补给,后勤的成本又会提高!加上近期自由市场的动荡, 战争物资越来越紧张……”
玄薇双手交叉置于桌面, 与神情激动的凯撒相比,她的神情始终冷静, 甚至有些面无表情。
“平民货源不受影响,价格提升只针对国家级采购, 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推动物价!帝国原本的基础产业又是由利安德尔家族控制,现在被全线冻结,实在不得已的话, 只能先解冻了。”
凯撒若有所思的建议中, 玄薇终于开口, 却是一声斩钉截铁的“不能”。
“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凯撒眉头皱得紧,“谁知道这样涨下去,国库还能坚持多久?”
“你以为, 是谁在推动市场价格?”
玄薇轻扶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虽然前线战事大半已由伦纳尔将军接手,但她又接手了苏洛离开的工作量,不仅仅是凯撒,她也连续好几天没有睡上场安稳的觉,床上已经铺满了各种资料——战争,给国家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
身侧人影晃过,有一双手抚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按压,她抬头对上伊莱亚关切的眼神,下意识地回了个安抚的微笑,放心将后背交给他。
凯撒抽了抽嘴角,“是谁,战时有商人推动价格波动不是正常的吗?”
“平民之所以讨厌战争,正是因为战争会抬高物价,减少货源,影响他们的生活。但这本不该是国家层面的困扰,因为没有商人敢拒绝国家级的征调,就像他们平日里也不敢违抗贵族。”
玄薇划动手指,将研究了一晚的账目资料发送给凯撒手上的光脑,“但近期的这些动作,全都反其道而行之,针对的只有大规模采购,也就是我们——是谁给他们的勇气囤货?有谁能在经济领域与帝国财库相抗衡?”
“利安德尔。”伊莱亚开口回答。
凯撒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兄长,丧气似的往沙发深处一窝,“是我疏忽了……那他这么做,是想逼我们解禁还留在我们势力范围的利安德尔资产?”
玄薇冰冷地勾起嘴角,“这些企业根本不是朕下令冻结的,是他在起义当天下令停摆,绝不给我们任何利用它们的机会。但他一定也会留有耳目,如果我们现在有所动作,他一定会借机大肆宣扬,虚弱的国库岌岌可危的后援,再稳固的军心也会动摇。”
前线,德里普攻其外;后方,克莱斯特攻其内,还有比他们两个联手更棘手的搭档吗?
“你把这头老狐狸想得太善良了。”
这样耗下去,国库首先就会支撑不住。
虽然她上台时狠狠刮了一笔贵族的油水,但这四年来,一是安抚平民发放援助,二是投发贷款弥补上一次内战给经济带来的创口,三是她和克莱斯特进行经济竞争所投出的新产业资金——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一切都在好转,可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偏偏是国力最贫弱的时候。
也正因此,克莱斯特和德里普才会咬住这个弱点,妄图先从经济上压垮她。
“他就是想逼得我们动弹不得。”玄薇望向凯撒那宛如翡翠般的眼眸,“承认我们的虚弱,承认我们需要他,承认他才是对这帝国不可或缺的人。”
世人所能目睹的战场,不过只是战争的冰山一角。
凯撒沉默了,与其说是冷静下来,不如说是被绝望的现况逼到了死角,最后只能将目光投注于身为领导者的玄薇,“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坐以待毙。”玄薇淡淡地回答。
“什么?!”凯撒立马又炸了毛,像是被开水烫了似得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开什么玩笑!”
玄薇被他比意料中更夸张的表现逗笑了,伸了个懒腰,“逗你的,活人还能被钱憋死?”她往投影上调出了两封邮件,一封来自雷海姆,另一封来自星盟,全都表明了愿向斯瓦纳帝国提供战时援助,“只要朕回一声,资金总是能有的。”
凯撒似乎都松了口气。
玄薇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愁眉未展——只是谁都不知道未来,索取这笔援助将转变成怎样的代价。
“我不赞成向他国求助。”她身后的伊莱亚显然感觉不良,“即使从军队的立场而言,友军终究是友军,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场战斗中变成敌人。有些界限是不能跨越的,士气永远是第一位的。”
“但现在都熬不过,还谈什么将来。大不了到时候再翻脸不认人呗。”凯撒思考得更为现实和乐观,“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玄薇握紧了指关节,“别的选择……”
“怕是有的。”
三人齐齐望向门口,突来造访的科拉俯身一礼,迎着他们的目光走进房内。优雅的衬衫与英气的长裤将她的身材修饰姣好,齐肩黑发已被修成利落的短发,耐看的五官化着淡淡的职业妆,天生自带冷面干练气场,与曾经的女侍形象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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