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一直没说话的阿虎此刻歪着头道,“你生谁的气?”
阿梧瞄眼边上放着的空碗,哼哼两声没答。
阿连自然也看到了,心里似乎闪过甚麽却又忙笑道:“看这孩子气的话。不过,阿阳也许是着急了些。”
“急着赶我走嘛,我知道。”阿梧摆摆手,往后靠在床上,“我也不是那死皮赖脸的人。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阿虎爬到他肚子上躺好:“我不觉得麻烦啊,我可喜欢你嘞!”
阿梧忍不住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总是最好。”阿连看着他俩只静静笑,“阿阳,自然不是急着赶你走,他应当是希望你快些好起来。”
阿梧翻个白眼没答,阿连叹口气似乎还想说甚麽,却又住了口只伸出手来轻轻抚摸阿虎的背毛。
小白老虎舒服得直眯眼:“左边,嗯嗯,再过去点儿……”
阿梧只管轻轻捏着小老虎的爪子,暗下决心。
“这麽晚了还要出去?”阿连站在村口,忧心忡忡地将弓箭袋子递过去。
“华叔说的那鷟草我前几日见到就记下了位置,算着时间应当今晚就开花可以摘了。”欧阳庭本想武器之类对自己帮助其实不大,但见阿连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就接过来,“有事?”
“只你一个人,我……我不太放心。”
欧阳庭也就一笑:“不会有事,且安心。”
阿连想说甚麽却又咽了,单另起一题道:“阿梧总不是苍族的人,你也不该太勉强了贵客。”
“我怎麽了?”欧阳庭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俄而恍悟道,“他跟你告状?”
阿连哭笑不得冲他摇首轻叹道:“并没有。但是你啊……罢了,想来多半是我胡思乱想的,做不得准。”
欧阳庭索性站定了看他:“说吧。”
阿连抬眼看着他:“阿阳,他……真的是凤族的人?”
欧阳庭皱眉道:“这话是哪里来的?父亲本意除了华叔、我与阿虎外,再不传的。”
阿连急急道:“别怪阿虎,他也是——”
欧阳庭哦了一声有些无奈:“果然是他。”
阿连懊恼道:“都怨我。”
“与你无关。”欧阳庭叹口气拍拍他肩膀,“父亲原也不过是让他更安全些。如今你晓得了也别多说,族里议论几天这话也就慢慢淡了。横竖苍族住在象山,历来少于别族打交道。”
“那他……甚麽时候离开?”
欧阳庭道:“总得等他伤好全了。”跟着又皱眉道,“只他全族都被鹰族灭了,也确实无处可去。”
“我听阿塔叔叔的意思,若他愿意留下——”
“这个还说不准。”欧阳庭摇摇头道,“你且回去吧。我采了那草药就回来。”
阿连似乎十分不安伸手拉住他胳膊,最终却还是松开点了头:“那你早些回来,我,我等你……”
欧阳庭只笑了笑,轻轻将他往回推了一下,也就离开了。
阿连站在村口,定定看着他背影行远。面上神色犹豫,仿佛有甚麽难以决断。却又一阵风吹来云遮住月亮,再看不清他神情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欧阳庭一路沿着早前看好的路线径直出村望南而行。渐渐入得山中深处,但见树木山石葱蔚洇润,其叶蓁蓁。月光洒落一地清辉,应和螽斯低鸣,恰恰是夏夜常见的景致。
欧阳庭突然站定,回头看了一眼道:“出来。”
他身后正是棵根深叶茂的梧桐。高而且直,树干光滑,青枝翠叶,郁郁葱葱。
欧阳庭随手抽出支箭来搭好指向那树干:“害怕?”
“怕你啊?!出来就出来!”一个身影哼哼着从树干后转了出来,“若我不出来,你还真射死我不成?!”
欧阳庭看清那少年忍不住皱眉:“那也是你自己找死,与人无尤。”
他忿忿不平道:“你这是草菅人命!”
欧阳庭将箭放回袋中重新挎好弓:“你跟着我做甚麽?”
“你是要去给我采药对吧?”
“那又怎样?”
“我也要去!”
“不行。”
阿梧倒竖眉头道:“为甚麽?!”
“你有伤。”
“我都已经跟着你到这儿了!”
“你不认路。”
“你认就行,我跟着就好!”
“啧,累赘。”
“你——”
“没必要急着证明甚麽,也没必要迫切盼望长大之类,阿梧。”欧阳庭扫他一眼,“当大人不见得是很好玩儿的事情。”
阿梧一口气堵在胸口,忍不住咳嗽几声才道:“我没那麽傻!”
欧阳庭转身继续往前走:“快回去。”
“当然我不想回去,而且我也回不去。”
“嗯?”
阿梧骄傲地一仰头:“算你蒙对了,我真的不认路!”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庭顿时觉得额头上不可遏制地冒出几个黑色的“井”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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