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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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南州回到餐桌。今天妈妈做了排骨炖土豆和豆瓣炒萝卜丝。都是她爱吃的菜。刚拿起筷子,就听妈妈问:“是一个男同学吧?”
“嗯。”
“你们班的。”
“对。”
“关系很好?”
“还行,前后桌。段小然,记得吗?上次开家长会,有位阿姨来月经,管您借了卫生巾。那人就是他妈妈。”
话说那事蛮尴尬。闹得段小然接连几天没好意思和南州说话。
“他啊。”妈妈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瘦的像麻杆一样的少年,“他学习怎么样?”
“挺好,男生里算不错的。”
“听说他爸爸是军人?”
南州忽然意识到妈妈似乎想通过聊天窥探一些什么。“妈,您到底想问什么?”她可没早恋,再说段小然也不是她的菜。
但是,她这样谨慎,会不会给妈妈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算了,还是她问啥我答啥好了。
不过妈妈也没有再问下去,给南州盛了一碗鸡蛋西红柿汤,话题莫名其妙地就结束了。她喝着汤,眼神偷偷瞄着妈妈,发现她眉梢眼角似乎都带着笑意。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又回来了。南州知道,自己父母当年就是纯度百分百的早恋,即使后来一个去了东北插队做知青,另一个去了北京郊区做农民,但万水千山没有阻隔这段青梅竹马的恋情。爸爸79年回到北京,第二天就和她妈扯了结婚证。
那天电视里抨击八零后孩子早恋。
她爸嘴角歪一歪,愤愤不平地说:“记者也是闲的没事干了,有那功夫去海湾采访采访萨达姆多好。管人家孩子几岁谈恋爱呢。什么叫早恋?难道非等到四五十岁结婚就好了?《红楼梦》里,林黛玉和贾宝玉也是早恋,他们怎么不写文章抨击一下。”
南州眼睛一亮:“爸,您不反对早恋?”
老沈意味深长斜了女儿一眼:“别人家孩子无所谓,但你要是敢早恋,看我不打折你腿。”
“……”
爹地,我会做乖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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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过去,周一时,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
南州这次数学成绩不理想,最后两道应用大题,一个思路对,但答案不对。另一个从思路开始就错了。自从升入初一,她数学成绩第一次没上九十分。其实那道题她回家重新做了一遍,与正确答案一致,不知怎么考试时完全选择了错误道路。现在,只庆幸这是初一期中考试。哪怕不及格,她也不会伤心。可如果换成中考或者高考,不知该骂自己傻,还是埋怨老天不公平。
尽管数学成绩不理想,但凭借语文和英语政治上的优势,南州依旧坐稳全班三甲,年纪第十。
其实重生回来,南州这个“老阿姨”对名次什么的完全不在乎,年级第一,年级第十,只要最后能顺利升入好高中,哪怕年级100也无所谓。真正的结果是高中,而非排名成绩。反正也不像小学,学得好有推荐。中考时,所有人的起跑线是一样的。
比较意外——
也不算意外,王静这次拿了全班第二。
“话说某些人现在很生猛,终于走上谋权篡位这一步了。”课间操回来,段小然在南州背后嘀嘀咕咕。这次考试,他英语依旧考得不好,但也没考砸。
段爸所在的部队正在内蒙拉练,还不知道儿子成绩,但段妈这次很满意,还说会极力保护儿子。
对此,段小然不抱希望。
其实少年一直对老妈在初中第一次家长会,就管前排同学母亲借了一块卫生巾的事耿耿于怀。
忘记带了?
你咋不把自己忘家呢!
南州知道段小然说的是谁。“同学,你宫廷剧看多了。”话说在普通班拿个第一第二根本没啥意义。南州做过实验班数学卷子,几乎三分之一的题不会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是一件让人脊背发凉的事。当你的同龄人中,已经有人可以做出初二才开始学习的知识点,并能从步骤答案准确无误一数不差,而你还在初一的题海中苦苦挣扎时,真的没资格沾沾自喜。
“我只是替你和冯佳雪感到不公平。王静在校外上了补习班,还请了家教。知道数学家教是谁吗?是七班班主任刘玉昆,也是咱们年级数学组长。”
段小然的意思是,这里面有水分。
而且,超大量。
南州听后,反应还是淡淡的,翻一页手里从书店新租来的《乱马1/2》,笑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个期中考试不至于这么上心。希望中考时,她也能押对题目。”
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太多,还是先把漫画书看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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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十二月。
一个周末,南州和冯佳雪来到学校写板报。
“王静呢,怎么没来?”南州记得昨天放学时,王静还特意跑过来跟她说明天早点来学校。结果对方却没来。
而且,不是一次迟到了。
冯佳雪把设计板报用的图书尺子粉笔盒放在桌上,对此情景似乎已习惯,叹口气,自我解宽心:“不来更好,咱们俩人弄,兴许还快一点。”
南州印象里,王静很喜欢和冯佳雪对着干。每次因为板报的事,两人都得闹一阵别扭。王静觉得冯佳雪设计的内容已完全过时了,很土,而冯佳雪觉得王静那套所谓的时髦板报理念,不过哗众取宠,没有一点积极向上的内容。如果设计这样的板报,非但不给班级增分,还容易被教导主任揪住小辫子,评为反面教材。
有些事,你不在那个位子上,真不知压力有多重。
小学时,班长是个很拉风的头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进入初中和高中,南州觉得做班长的人最惨。不得罪老师,就得罪同学。两面不讨好。
年底了,这一期板报主题:展望一九九七
白色粉笔在缝衣线上来回划几下,然后拉直,在黑板上轻轻一弹。
“我去看看平不平。”冯佳雪跑到班级中间,“嗯,很平。”跑回来时不忘抱怨和王静一起时,从来没这么快弄好过虚线。总要折腾一个小时才行。
冯佳雪字写很漂亮,这一点南州甘拜下风。记得刚重生回来的前几天,她一拿起笔,心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哆嗦,字写得像鬼画符,而且提笔忘字的厉害。
“听小然说,你现在回家每天坚持写一篇庞中华字帖?”
南州嗯。
“那一会儿角落里的节气小常识,就交给你了。”
“真的吗?”南州好高兴。人啊,怎能没有虚荣心。正认真看着小本子上已经设计好的季节常识,班级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南州回过头,很意外地看到了李萧白。少年站在门口,右边袖子系着“巡逻”的红袖标,头发似乎是新剪的,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浓黑的剑眉。
他问:“出黑板报?”
冯佳雪点头:“是。”
南州忽然想笑,觉得人类每天是不是都要一本正经地说许多废话?关键自己还不知道。
“出完板报,记得把门锁好。贵重物品别放在班里。”煞有介事环顾班级一圈,少年认真地嘱咐。
“知道了,谢谢。”冯佳雪对他笑笑。
等李萧白走了,南州玩着大号三角尺,自顾自地说:“周末学生会也不放假啊。”
冯佳雪了解一点内情,说:“估计和前几天六班丢钱的事有关。你知道吧?清洁费放在生活委员那儿,她放学时忘了交给老师,又忘了带回家,就放在课桌里,结果第二天就没了。年底小偷多,为了防止在丢钱,学校肯定会加强内部巡逻。”
板报即将完工时,王静才姗姗来迟,身后跟着徐秋爽和王雅洁。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她们仨是初一八班最坚不可摧的小团体——南州的意思是,在说三道四和挑拨离间方面,坚不可摧,意志力坚强。
进了门,王静轻描淡写说了句抱歉。书包放桌上,走过来像个检察官似的严肃又认真地看着黑板报。半响,她指着右下角南州刚刚写完的节气小常识对冯佳雪说:“这不是你写的吧?”
“我写的。”南州说。
王静点评师一样点点头:“字写得真好,原先没发现呢。”
没发现就对了。
话说被一个钟爱目中无人的人盯上,也是件挺可怕的事。
“谢谢。”南州歪头笑笑,掸掸手上的粉笔末。
面儿上的事,得过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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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完板报,冯佳雪送南州到汽车站。“还生气吗?”
“我?”南州哼一声,“怎么会。”
“没生气就好。跟那种人犯不上。”冯佳雪愤愤不平,一手挎着南州胳膊,“她啊,心眼儿多的能当筛子了。”
她——王静。
刚才,板报写完时,王静忽然指着南州设计的“冬日节气”那一版说虚线没擦干净。南州和冯佳雪还没来得及看,王静就自告奋勇拿起板擦在黑板上使劲划两下。其实,是胡乱的使劲。然后,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她忽然大惊失色叫一声:“糟了!我把字也涂掉了!怎么办啊!”
黑板擦就像吸尘器,已把一大片字抹掉。难看,像长了一块疤。
南州笑着说:“没办法,只能重新写了。”
她刚从粉笔盒中拿起一支蓝色粉笔,便听王静大义凛然地说:“不用南州,我来写吧。对不起,刚才是我粗心大意。这块你别管了,一会儿我负责写上去。”
“辛苦了。”南州笑笑,把粉笔扔回去——
辛苦你马了隔壁。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后面还有一章哈,本来想放到一起,但是觉得有点多......</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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