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一场风雨叫深秋愈发冷了几分。朝堂上皇帝重嘉王子腾巡边有功的消息传了下来。闻颐书得知此事之后,特意去寻了梁煜。
刚见着人,他开口便是一句:“怎么了,陛下他后悔了?”
梁煜嗯了一声,“他觉得最近对世家的打压太过,此时应该以安抚犒赏才能稳住人心。”
“哦,”闻颐书撇了撇嘴,“那他那老早以前的事情来犒赏,可见世家值得夸的地方也忒少了。”
“重点不在此。”梁煜面不改色地抛出一句,“他想把二哥放出来了。”
“啥?”闻颐书眉毛都飞起来了,“御史们答应了吗?太子三师答应了吗?他们答应了,我还不答应呢!”
梁煜笑着看人炸毛,把人拉进怀里顺气。
闻颐书皱着眉,看着梁煜一脸不解,“你爹怎么回事啊!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当宝……”
“大约是我实在不讨他欢心吧,”梁煜如此说。
永嘉帝叫梁煜协理政务,父子二人的观念分歧巨大。往往是南辕北辙,说不到一个调子上。永嘉帝又对这个儿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挑剔,梁煜也不会像梁烨那样会讨父皇欢心。几番之下,永嘉帝就想起那个被拘在东宫的亲儿子来了。
“什么玩意儿!”闻颐书骂了一句,也不知道在骂谁。
他在梁煜怀里窝了一会儿,越想越气。心里怒道只恨自己不是御史台。否则当初上奏的时候就该自己去,不把梁烨骂得狗血浇头,窝缩在东宫里不敢出来我就不姓闻!
梁煜看他气鼓鼓的,不由去摸了摸闻颐书的脸颊,温言问:“在想什么呢?”
闻颐书翻了一个白眼,“在后悔呢!早知道就去科举了。说不准这个时候已经进御史台了。”
听到这话梁煜心中一动,亲了亲闻颐书的后颈,随口说:“不急,日后有机会。”
闻颐书没在意这话,满脑子就想着把要从东宫出来的太子重新塞回去。很是烦躁了一回,他抓住梁煜的衣领子。
“真的没有办法再关他一段时间吗?这么早放出来,实在太便宜他了!只抄了一个荣国府而已。我们原先的计划好歹是要把京里一半的世家都闹个没脸吗!”
“因为自身品行不端,选秀的女儿不得不放回家中已经叫他们没脸了,”梁煜挪开闻颐书的手,解救了一下自己无辜遭殃的衣领子,“也有半数爵位被削,年俸被罚,家产没收等等。这一番敲打,也足够他们收敛一段时日。”
闻颐书还是不服气,“难道就没有……”
梁煜把人按住了,示意他稍安勿躁,“你好容易来我这里一趟,就不要一天到晚把二哥挂在嘴边了。”
闻颐书被逗得一笑,从梁煜身上起来坐到一边,“那我来干嘛,我俩不就是狼狈为奸地坑人么。”
“我这几日忙得一口气松不得,王子腾的事儿也叫我可以空闲一段时间。”
有一段时日没见到心上人,梁煜自然很是想念。哪怕现在闻颐书跑开了,他还是忍不住握着闻颐书的手腕摩挲,“你都到哪儿去闹了,不妨与我说说?”
闻颐书狐疑地看了梁煜一眼,“你不会是故意借着王子腾的事儿跑出来偷懒的吧?”
又不耐烦地一挥手,“哪有什么地方可去。不过是陪着行兰跑了一圈,叫这小子伤了一回心,懂了一些事。”
梁煜不解:“懂事?伤心?”
闻颐书叹了一声:“这孩子曾无意间见了我妹妹的诗,因此倒生出一股痴心来。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我怎么可能松口?于是他便说要救那被恶霸骚扰的贾家一程,好叫我知道他并非是一个无能之人。
可惜这孩子做事想当然了一些。还是五殿下发现不对,过来问了我一句。我才知道这孩子思虑不周,险些把自己坑进去。前些日子跟着他跑了一趟,叫他知道不是什么事都靠一腔热忱便可以的。”
梁煜听他叨叨说完,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在乎门不当户不对这一说呢。”
闻颐书被噎了一下,翻了一个白眼,“你也把我想得太超脱了,我就一个大俗人罢了。”
略一停顿后,闻颐书又叹:“有时我也在想,如果有个官身,或许就不会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不过,幸好妹妹是真洒脱之人,从不把自己绑缚在世俗伦理的枷锁里。”
“我倒宁愿你再世俗一点,”梁煜摸了摸闻颐书的头发,“这样,我就不用这么辛苦。”
闻颐书冲梁煜抛了一个媚眼,凑上去说:“诶,王子腾这事儿我是真不开心。你有什么办法替我出出气呗?“
梁煜瞥他,“你要如何?”
“也没什么啊,他不是巡边有功,御下有方吗?嘿嘿,你说要是这个时候闹出来他的手下坑害自家亲戚的事,是不是能叫他没脸!”闻颐书笑得满脸阴险,一副我有一肚子坏水我就要泼的表情。
梁煜被他缠得没办法,笑着问:“你是已经着人打听过,那个什么孙绍祖是走了贾家的路子了?”
“我猜的嘛!否则没事儿哪来什么五千两啊!”闻颐书大言不惭,“而且就算不是……不还有你嘛!”
“原来你是指着我来作奸犯科,公权私用?”
“我怎么会这么害你呢!”闻颐书按着胸口一副天地良心的模样,“我只是猜那个孙绍祖当是塞了银子走了门路才能摘了兵部缺事,一路升官的。荣国府要办成这件事,少不得去求王家。你要说王子腾没收好处我是不信的。我就想着能不能叫大理寺往兵部里查一查,把这加塞往卖官鬻爵的事上靠一靠……”
梁煜听得是又气又笑,“你这分明都已经想好了。”
闻颐书阴着一张芙蓉多情貌,“是啊,我就瞧着这事儿不顺眼,怎么了。就一句话,你帮不帮吧?”
然而梁煜只笑而不语,不搭腔。
“哎呀,你这个光笑不说话是个什么意思!”闻颐书怪叫着跳起来。
梁煜挪开视线,悠悠地说:“吃力不讨好。”
闻颐书瞬间明白了面前这人是在要好处,可他不想这么快就着道,只说:“你就当是在帮行兰嘛。你小舅舅走之前,不也托我们照顾他嘛。”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又扑上去,凑在梁煜的耳边呵气,“帮我出个闷气呗,求你了。”
梁煜依旧是正直面貌,点着闻颐书的额头推开,笑着说:“颐书,不能知法犯法。”
“我犯什么法了!”闻颐书瞪圆了眼睛,捉住梁煜的手几乎整个人都赖到人身上去了,“殿下,有些时候呢,做人不必如此刚直。原则这个东西,其实是伸缩自如的。”
正直的昭王殿下憋着笑把身上没骨头一般的闻颐书抱进怀里,叹道:“原则之事,视好处而定。”
闻颐书感觉到那只伸进后腰里的手,眼中春波流转,凑上去在梁煜的下唇上咬了一口,嘶着声音说:“我发现你这个人是越来越难说话了。”
梁煜不慌不忙地将闻颐书的外衣退下,手一推把人拉近,从善如流地说:“只能是你闻公子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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