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九日的秋闱结束,一众学子竖着进去横着出来。饶是闻颐书风度翩翩,这几天下来也已经蓬头垢面,毫无风仪,几乎是拖着腿出来的。
泰山恒山好不容易从乱糟糟的人群里捉到自家少爷,半扶半抱地把人带回去。脚步飞快,好似后面有人在追一样。几个湖守在家门口,看到闻颐书满脸憔悴地从马车上下来,洞庭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唬了闻颐书一大跳,“你这是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爷我病入膏肓了。哭什么哟,我的天,天池,这几日谁给洞庭姑娘委屈受了?”
天池温柔笑道:“给她委屈受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洞庭这一下也是急了,闻言忙拿手指抹了抹眼睛,脆声道:“那贡院里怕是连口能喝的水都没有,给你备了爱吃的菜呢,热水也好了,先去洗还是先用饭?”
连吃了几天干粮,闻颐书的胃口都败坏了。于是斩钉截铁地说,“先去洗了,我身上有股馊味儿,忍了一路了,着实受不了。”
在浴房泡到手脚发软,他终于感觉体力不支,摇摇晃晃地出来坐到堂前用饭。桌上放的都是开胃的小菜。腌醋萝卜,酱豆配上炖的一筷子可以戳穿的酥肉,早上新采的野草拿辣子炒了。还有一叠风干的果子狸肉,各色果子切开码在冰上端上来。
洞庭特意说:“先把饭用了,再吃冰果子,没的伤胃。”
“知道了,我惜命的很,”闻颐书笑了一笑,瞧见那碟子酥肉只觉愈发饿,忙挥手,“你们都下去吧,且叫我一个人静一静。”
下人们知道闻颐书用饭时不喜欢有人看着,说那样会吃不下,便纷纷退出房门,把一个清净地留给了闻颐书。
直到此时一个人坐下,闻颐书才觉耳朵里嗡嗡轰鸣的声音安静了下来,可以松上一口气。口感软爽的粳米饭送入口中,又忙喝了一口肉汤,他方觉活了过来。一场科举考得他身心俱疲,里里外外掏乏见底。
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几日的发挥,觉得中个举人问题不大。而先生门下状元会员解元那么多,实在不需他这么一个纨绔撑场面,名次上不给先生丢脸便也罢了。
只是接下来便有些麻烦。秋闱中了,春闱要不要去。若是不去考,梁煜指不定要和他怎么掰扯。闻颐书想到这个就心烦。
又盘算整理了一番自己现在掌握的消息,闻颐书心道:算上日子,扬州那边太子应该已经派人去接触了。自己埋给林海的那几句话也不知起了作用没有。而林海为了表达诚意,交给自己的那些利钱高利贷的票据也该用起来才好。
杂七杂八想了一堆,闻颐书下结论:果然该找个时间去问一问梁煜。
他一边想一边下筷子,把桌上的菜肴消灭了大半。到后来那盘风干的果子狸实在吃不下了,才堪堪放下碗筷。这东西实在美味,瞧着它摆在那儿闻颐书只觉可惜,恨不得再长一个胃出来。洞庭和天池来收碗筷,他还特意叫把盘子留下。
又叫人备了两副新的碗筷,搁在一边,闻颐书嘀咕道:“算着时间也该来了呀。”
果然,外头匆匆报进来,说是昭王殿下到了。
梁煜刚进来,就被闻颐书拉着坐下手里塞了一副筷子。带着一种受宠若惊的情绪,帮闻颐书解决了一大半,吃得嘴里发干才总算有了停下的机会。那头洞庭端了解腻的茶来,梁煜不动声色多喝了两口。
而闻颐书则支着下巴暗中观察,只觉恋人果如西湖所说那样,黑了不少。梁煜察觉他的视线,问:“你看我做什么?”
如梁煜的愿住到昭王府去的想法在闻颐书脑子里刺溜一下滑了过去,他笑笑:“看你好看罢了。”
梁煜对这话全当没听见,只说:“本想叫人去贡院门口接你的。可想想你大约不肯来,便只有我跑一趟了。”
闻颐书很想说他实在像上辈子那些在考场外等自己孩子高考的家长,偏此人不懂,只好自己偷着笑一笑,直起身子,说起正事。
“正好也找你有正事,且问一句,太子那边可有人回转了?”
“秋闱时便回来了,阿灼的人亲眼所见,”梁煜顿了顿,添上一句,“据说收获颇丰。”
“阿灼?”闻颐书眨巴了一下眼睛,反应过来,“你是说恭王?”
梁煜点点头,“何时得了空闲,你们可以见上一面。他终日无所事事,你得空就好。”
听这话,这位恭王殿下怕是一个地道的纨绔,闻颐书眯了眯眼睛,直觉他和梁灼应该很合的来。
“再说吧,”他一摆手,表示不是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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