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爷被他拽得拔不动步,遂只好回头,冷冷地俯视他一二,半晌,弯下身子在他头顶轻声道:“如今民愤已起,更何况那姚家又与安阳侯府有些渊源,他们都想让本王摘了你头上这顶乌纱帽。郭华,你觉得,本王应当怎么做比较好?”
你觉得,本王应当怎么做比较好?
郭华从这句话里似乎听出了点端倪,如同溺水之时抓住了那一叶苇草。他本浮沉宦海多年之人,稍即思忖便顿悟过来,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下官但,但凭王爷吩咐,唯王爷马首是瞻!”
七王爷先是凌厉地扫他一眼,旋即莞尔道:“你读圣贤书,食朝廷俸禄,乃天子之人,如何唯本王马首是瞻?这话说得不太对。”
郭华被他笑得冷汗涟涟,决定用最直白的话语道:“是是是,王爷说什么都对,总之下官什么都听王爷的,王爷说东,下官绝不往西。”
七王爷拍拍他的头,心道:昏庸无能之辈,果然最适合做条好狗。他又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一些,凑到郭华耳边说了几个字。
郭华原本被拍得心满意足,想自己这番劫难大约是过去了,岂知听了七王爷的话后,全身一僵,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如果有什么事比摘乌纱帽更可怕,那一定是摘脑袋。
“王、王爷……”他觉得自己被人带进了一条死胡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怎么?有何难处?”七王爷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他,“时至今日,本王便将军械案的实情一五一十告知于你。高明通,区区一介长史,不过是个替罪羊,他背后还有个大人物。那位大人物是谁,你现在心里可有数了?”
冷汗浸湿了内衫,郭华觉得背脊冰凉:“王爷,这太……太不可思议了,高明通他什么都招了啊!”
“自从本王来祈州查军械案,便知这案子非同小可,涉案之人绝非等闲人士。后来几经勘察,那个人逐渐引起了本王的注意……直到此番了去了西凉,本王才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七王爷眯起眼睛,“塔厉在五万大军包围之下,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了,若不是军中有奸细里应外合,他何以能金蝉脱壳?”
“那……那也不见得就是龙骧将军啊,老将军可是跟着老安阳侯立下过战功的人……”他话说一半,便哽住了,自知不该说太多。
七王爷沉声道:“所以本王此次不过试他一试。郭华,你觉得本王的计策如何?”
郭华忙道:“王爷才智无双,下官不敢多论。”
七王爷笑了笑:“既然如此,你只需到时来‘查案’便是。”
郭华迟疑:“那王爷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七王爷笑道:“本王既然敢下这个局,自然知道分寸。”
郭华重重点了好几个头。
那晚上,郭华翻来覆去睡不着,仔细琢磨七王爷布的那个局,又想他交代自己要办的事,便本能地觉得这其中哪里不太对劲。
龙骧将军手握西北重兵,在朝中地位非同小可。
七王爷在朝中一字千金,他得罪不起;可若要在这祈州府继续当土皇帝混日子,龙骧将军他一样得罪不起……
郭华思前想去,觉得还是别掺和进这档子事,明哲保身为好。可这七王爷手中拿了他的把柄,自己又怎能不听他的命令老老实实为他办事呢?
快要入眠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既然人家七王爷能布局,他自然也可以。
何况他并不用亲自上阵,眼下就有个十分合适的人选……
那人蠢是蠢了些,好在不大容易引起别人的疑心。万一此局不成,自己尚能全身而退,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就是。
临睡前,郭华暗暗自得:七王爷这个钦差,自打来了祈州后,就从没把他这个刺史放在眼里过,这回可要栽在他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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