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着啊。”他指了指下面那几排弓箭手,“怕被乱箭射死。”
思茹深深看他一眼:“那你怎么不回去?你可是堂堂小侯爷,谁敢拦你?”
顾东章见她笨拙而紧张地趴在墙上,忍俊不禁:“回去还怎么看热闹……”他话说一半,突然停下来,“听。”
“都给我滚出去!滚!”是那个逃犯赵鹏飞的声音。
戏棚里惨呼声此起彼伏,烛光昏暗,隔着油纸隐约可以看到里面人影杂乱,都在往另一边仓惶奔窜。还能看到一个身前凸起一团的瘦削影子,大约正是抱着思真的赵鹏飞。
那个影子蓦地向前一跳,将怀里那团重物扔下,右手顺势往上一抬,勾住了另一个人影的颈项。
“啊——救命——”女子的尖叫格外刺耳,她原本凹凸有致的身体扭曲起来,在油纸上投射出一段狰狞的影像。
四岁的孩子要抱起来才能用刀威胁他的性命,对他这样的亡命之徒来说,实在已经不堪重负。相比之下,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兴许会更容易一些。
赵鹏飞一阵狞笑,抬脚踹飞了烛台,戏棚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附近的官兵马上赶了上来,将后台唯一那面出口堵住,一排镫亮的箭镝蓄势待发。看这阵势,戏棚里怕是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
“赵鹏飞,你跑不掉的。不是孬种的话,就把女人孩子交出来,我们大人姑且饶你一条性命!”
黑暗中一片死寂。
那趴在墙头的男人极轻地冷哼一声,似乎早有预料。
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思茹发现看不到他那张脸时,她对此人的讨厌程度大概可以降低六七成。
“他怎么不说话?他还在里面么?”她刚问出,就发觉自己提了个极其愚蠢的问题。那戏棚的墙是纸糊的,里面又不大,赵鹏飞只要一开口,外面的神箭手很快便能确定他的位置,将其一举射杀。但如此这般,不是拿人质的性命开玩笑吗?官府应该不会草菅人命吧……不行,太危险了,她不能拿思真的小命当做检验这批官兵人品的赌注。
她挪了挪发僵的腿,悄无声息地将脚踝反勾在树枝上,双手一撑,就要弓起身子……
“你要干什么?”
“思真还在里面,那逃犯既然不用他作人质了,我去把他弄出来。”
顾东章抬手将她摁下去,低声道:“别乱动。”
只见他手上弹出一小片瓦砾,落在对面竹架上。不过轻轻一响,几十根羽箭如同暴风骤雨般同时射向那瓦砾四周。
思茹惊出一身冷汗,目光扫过那排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箭头对准戏棚这边,但凡一点风吹草动,立刻能给人射成个马蜂窝。
“那思真怎么办,他们好像根本不在乎人质的死活!”
顾东章看着她,眸色沉如墨玉:“虽然官府对这赵鹏飞是势在必得,可是他们也怕惹麻烦,不到万不得已并不会伤及无辜。只不过真到那时候,多你一个不多。”
“你认识他?”
顾东章没有说话,又弹指打出一片瓦砾。
这次的瓦砾飞得很远,思茹看不清它落在了哪里,只听到远远地清脆一响,然后官兵那边乱成一团。
“什么东西?”
“好像是……好像是从棚子里飞出来的。”
几个领头的人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正要商量一番,突然跑来一个滚圆的胖子。
那胖子衣着不俗,呼哧呼哧着喘着粗气:“都停手都停手,我家小侯爷可能在里面!”
一兵卒叱道:“官府抓人办案,什么小猴爷小马爷?!”
范白石怒极:“你好大的胆子,连我们安阳侯府都不放在眼里?叫刺史郭大人过来说说清楚!”
那兵卒竟丝毫不怵,冷笑道:“郭大人是哪个?祈州府的?不好意思,我们从河内府来,不认得他。我们隶属龙骧将军麾下,奉将军之命追缉逃犯,什么祈州刺史,只怕无权过问。”
“休得无礼!”兵将后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只见那人生得粗眉阔鼻,两鬓已染上风霜之色。那虬髯老将提步上前,两边小卒纷纷让出道来,他问道:“阁下所言可是安阳侯府?”
范白石反问:“祈州城还有哪个侯府?”
那老将当即垂首肃然道:“此等无名小卒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阁下,是在下领兵无方,还请阁下不要与他计较。”
那兵卒一看当头的这番态度,瞬间脸色惨白,范白石不屑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老将又道:“我家将军曾蒙老侯爷大恩,心存感激多年,曾嘱咐在下到祈州后,务必要去贵府拜会。不料在此相遇,阁下有何吩咐尽管提来,在下一定竭尽所能为府上办到。”</dd>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