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啰啰嗦嗦了一大串,所讲不过是卢家基业如何如何,然后说些场面漂亮话,博得城里百姓的好感与支持。思茹这才知道,祈州首富并非浪得虚名,他们家的生意涵盖方方面面,绸缎庄,酒楼,古董行……甚至还经营了一个马场!
下面听得不耐烦,有人高喊:“快说谁得了第一,我们好回去睡觉!”
有一个人出声,不少人跟着附和。
卢有道微笑示意:“诸位稍安勿躁,马上清点完毕。”正说着,戏台子边走来一个家仆打扮的人,他拿着一枚红色信笺,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阿娘,我还想要……”思真扯扯林姨娘的裤子,指着她手上那个油纸包,里面还有最后一个红糖包子。
“嘘,别吵。”林姨娘拍掉他的手,拎了下裤子。
“阿娘——”
“给你给你。”
最后一个包子也落入手中,思真眉开眼笑。
“诸位请安静,卢某宣布,本届彩灯大会的胜者是——”
众人屏息凝神。
“彩云班,晚荷姑娘!”
台下一片哗然。
“彩云班的!居然不是我们祈州的姑娘!”
“这姑娘是谁呢?方才那个演《玉堂春》的青衣么?”
“你们看你们看,就是台子左面那盏绣山水画的灯!都被人拿走了!”
“真的真的,那灯不见了。那幅画绣得好啊,几年都没出过这么好的了,人家当之无愧。”
姚家这边,大家都去偷觑思君的神色,思君只是笑了笑:“我技不如人,本就在意料之中。”
思茹向她施以一个安慰的眼神,头一偏,正好看到那戏台下方阴影处一抹熟悉的身影。那可不是顾东章么?他也来凑这个热闹?她本想告诉思君,又怕思君脸皮薄,失意时被情郎撞上,可能会面子上过不去。
突然有人叫道:“哎,你们看,真的是那个‘京城名旦’!”
只见晚荷被请上台,她还未来得及换下戏服,不过刚刚卸妆,去掉了那根大青绸子。众人却惊叹,此刻不施粉黛的她,媚而不妖,独有一种洗尽铅华的从容之美。
卢有道亲自提起她所绣的那盏六角花灯,朗声道:“这幅作品出自晚荷姑娘之手,灯上所绣来源于安阳侯的《行云山居图》,意境深远,绣工精湛,共得一百九十八票,当选本届彩灯大会的头名!”
一听说是安阳侯的丹青,思君的脸色更难看了。
台下纷纷叫好,也有极少人为祈州的姑娘感到惋惜。
晚荷盈盈下拜:“承蒙各位厚爱,小女子感激不尽。”
“姑娘多才多艺,卢某佩服得紧。”卢有道十分温和扶起她,从身侧家仆的手上拿来一个锦盒,当着众人的面徐徐打开——
竟是一颗鸽子蛋大的夜明珠!
壕气冲天,思茹揉了揉自己被闪瞎得氪金狗眼。
“卢老爷出手好生阔气!”
“这等奇珍异宝,可比往年的金元宝值钱许多啊!”
“卢老爷为了彩云班这当家花旦,那是花费了不不知道多心思,又是东海夜明珠,又是小侯爷的画作……”知情人士道,“啧啧,当真是别有用心啊。”
“人家卢家钱多的花不完,老头儿平时就好听个戏,你们可别瞎猜。”
一时众说纷纭,人潮也在七嘴八舌中渐渐散去。
思真吃得满身都是红糖稀,林姨娘颇为嫌弃地没有抱他,只把他牵在手里慢慢往回走。道路拥挤,人流散得很慢,思冰仍在念叨她何时能去卢家领那几文钱。
刚要转进葫芦街,却见永乐街那边冲来一队官兵人马,拿刀的拿刀,拿弓箭的拿弓箭,浩浩荡荡地向戏台驰来。为首的那人一到街口,借着那灯火通明的戏台,眼前炯然一亮,大吼道:“抓住他!就在戏台下面!”
思茹心中一动,戏台下面?难道他们是来抓顾东章?怎么可能……她抬起下巴回头一看,哪还有顾小侯爷的人影?只有个脏兮兮的乞丐缩在墙角,他头戴硕大的斗笠,身上挂满了破破烂烂的布条,让人打眼一看还以为那是个垃圾堆。
那乞丐听到了官兵的吼声,微微一愣,遽然跳起来,像条鱼一样闪进人海中便消失无踪了。
“别叫他给跑了!追!”
官兵蓦地向葫芦街的方向追来,人群好似受惊的牛羊,顷刻间被他们冲得四散而逃。大家都只顾埋头奔跑,谁也不知道官兵要抓的究竟是谁,到处都是尖叫和哭喊声纠缠在一起。姚家几人被大力撞开,思冰和思君险些摔倒……
林氏想要抱起思真,忽觉手上一空,失声惊叫道:“真哥儿呢,真哥儿不见了!”
此刻在不远处的青石砖上,躺着半个被人踩扁的包子皮儿,而那个满嘴沾着红糖的小童已经不知去向。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小侯爷的猜对啦~</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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