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讲,可是我命本如此,又何必强求?我守着这个赌场,每天看尽了人间丑恶,一辈子的命也就是这样,人生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我父母亲人已经不在人世,便是我多么汲汲营营,也无济于事。我又该奋发给谁看呢?外面那些人,”她用手指指赌场,“起码还有发财的望想,我虽锦罗在身,却已经无欲无求。有的时候,我倒觉得这样一天天过下去,还不如青灯古佛或直接抹了脖子来得痛快些。甚至我常常想,为什么我父母他们在抄家灭门时全都去世,却只剩下最该死的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世上!当初我要是和他们一起进了阎罗殿,倒也不至于这样孤独。”
邵凡听着她这样厌世的话,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她这是典型的ptsd加幸存者综合症的表现啊!看样子,她甚至有些抑郁了。如果没有专业的心理治疗,搞不好……
人命关天,邵凡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不由得有些麻爪。他也并不了解这姑娘,也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疏导她。但是在这样一个人们完全不了解心理疾病的古代,这个姑娘又处于这样长期抑郁的环境下,很容易出问题。她又没有亲朋好友可以和她谈天,所有的事都在心里堵着。
邵凡不管怎么说,总得硬着头皮试一试。
他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赵姑娘,你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那个……他经常过来吗?你平常都做些什么?”
旁边的波涛和洪泽都冲邵凡投来了惊诧的目光。他知道自己这样打探一个古代女性的**似乎有些不妥,但是他也没办法,只是坚定地看着那姑娘,催促她回答。
赵三娘也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样问,但还是垂下眼睛回答:“他……大概一个月能来两三次吧。我平常就在屋里绣花,也没什么事情做。”
大事不妙。
邵凡接着急忙追问道:“那赵姑娘平时有人跟你谈天吗?”
她咬住了嘴唇,双眉微蹙:“不瞒恩人说,这屋里服侍我的丫鬟都是他的人……我并不敢跟她们多说……其实外面有些赌徒在卖自己的孩子,我也知道。但我也无能为力。赌场不是我开的,我只能用钱把那些童孩买下来,当成丫鬟小厮,陪我说说话,也省的他们被卖到别的地方去。在我这里,起码他们还能衣食无忧。好多孩童还太小,他们还什么都听不懂,不过我有时候跟他们说说……也能好受些。”
最起码她还有树洞。
邵凡稍微欣慰了一些,但是他依然觉得这个姑娘的问题挺严重的。他能怎么办呢?他不可能留在这里,天天兼职心理医生。
邵凡仔细思索了一下。
他觉得这个姑娘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精神寄托。他斟酌着语句问:“姑娘,如果说不想着现在如何的话,你最想做些什么?任何事情都可以。”
她茫然了一会,眼神空洞。很长时间她都没有说话。
就在邵凡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突然低声开口了:“我……我从小就想当一个像父亲一样心系苍生为国为民的君子。”
邵凡吃了一惊。这妹子的理想真是比自己还要远大,他也就想着做点好事也就满足了,她却想着整个苍生。他也同时不由得对能教育出这样女儿的夫妻感到敬佩,以及惋惜。
“我曾经起誓,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是现在想想,那不过是稚幼时无知无畏的痴语罢了。且不说我现在的处境,已是罪臣之后,该死之人,就说我是一介女流——”
就在这时,是波涛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这次,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用了她本身清脆甜美的女音:“赵姑娘,我们曾立过相似的誓言,想要拯救苍生于水火。我们两个重新介绍一下我们自己。我叫波涛,她叫洪泽,水系异能者。我们两个只是男装打扮,实则是两个女儿家。”
邵凡看见赵三娘眼睛里的光逐渐亮了起来。
洪泽接着说道:“我乃前朝公主之后,因为家父起义想要推翻朝廷,九族被全部处斩。我当时不过两岁,被奶妈带着逃命天涯。奶妈却也在我七岁时过世了,后来我女扮男装参军入伍,靠着饷钱才活了下来。”
波涛也说:“我母亲是一名风尘女子,父亲不详。她过得很苦,在我七岁那年,她就在我眼前切破了喉咙自尽了。我拿着她积攒的那一点零钱,遵照她的嘱咐逃出了那青楼,幸好跑了没有多远就遇到了洪泽。”
洪泽看着赵三娘的眼睛,诚恳地说道:“我们两个不得不女扮男装,不能暴露在世人面前。可我们曾救过数万乃至数十万百姓,这着实让我们颇以为傲,也算得上立了大功德。赵姑娘,要说痴语,总没有我们两个曾立下的誓言更痴的了,但我们已然做到了。”
邵凡就在一旁静静听着。他看到赵三娘随着她们的话整个人都逐渐恢复了生机。她眼睛明亮,呼吸急促,挺直了身体,浑身萦绕的忧郁黯淡的气质转换为一种强大,坚定而向上的精神。
她活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被吐槽了……作为一个写**的……写出来最出彩的角色几乎全是妹子……没办法我实在太喜欢妹子了……我也很绝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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