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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春宵帐暖梅相依(中)

一句话说得没头没脑,朱允炆一头雾水,只得道:“请皇爷爷明示。”

皇帝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你也说了,可说是国事,也可说是家事。张昺的折子上弹劾的是燕王爷,可方才你与朕听的,却是弹劾的是四王叔。既如此,其实你自己心里也认定了是家事,也有了主意,那就照你自己想法去做吧!”

“是,孙儿明白了。不过,”朱允炆又拿过一封书信呈给皇帝,“这是魏国公呈上的,说是燕王妃请他务必呈给皇爷爷。”

即便喝了些参汤,皇帝还是有些累了,问道:“有什么不同吗?”

朱允炆见皇帝疲惫,忙道:“没有什么不同,就是比张昺的折子多了些妇人的抱怨之词。”

皇帝不耐地挥挥手道:“传朕的口谕给那个徐辉祖,好好地安份着,王公贵族哪个不三妻四妾的。你四王叔这么多年难得对一名女子动了心思,一时新鲜也是有的,朕这些年也亏欠了这个儿子不少,如今且由他一回,只当全一全父子情分。更何况,他姐姐王妃的身份摆在那里,别失了大家闺秀的体面。”

朱允炆见皇帝疲惫之极,忙服侍着皇帝躺下道:“皇爷爷好好休息,孙儿叫太医进来请脉,皇爷爷放心,孙儿会处理妥当的。”

回到东宫,在折子上一一做了批注:“既是朱棣娶妻,那便是家事,孔明灯费心费力却不浪费银钱挥霍国库,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四王叔一时兴起而已。燕王爷一直为国尽心尽力,难得钟爱一名女子,并非是一向的骄奢淫逸之人。至于清明节孝慈高皇后祭祀大典有违祖制一事,皇上自会给手谕训诫。各位就到此为止吧!”

此言一出,说家事时用的称呼是四王叔,说国事时用的称呼是燕王。言官们心领神会,纷纷赞赏皇太孙以厚德载物,仁孝治国,将来必是千古明君啊!

春雨仍然淅淅沥沥地,叫人心头烦闷。已经二更天了,皇城东宫内,皇太孙朱允炆仍然在批阅奏折。昌盛给他换了一杯茶,轻声提醒道:“殿下,方才那盏茶您都没动。现下奴才给您又换了一盏六分烫的,您喝一口润润吧。”

朱允炆满意地颔首道:“有你在身边伺候,确实舒心不少,难怪皇爷爷越来越放心你。”

昌盛小心翼翼道:“能伺候皇上和殿下是奴才天大的福分,皇上和殿下舒心,那就是天下百姓的福了。奴才要是有一星半点的错处,死一万次都不够的。所以还请殿下疼一疼奴才,小心身子啊。”

朱允炆喝了一口茶道:“不急,等陈太医来禀报了皇爷爷今儿个的脉案再歇息不迟。”

正说着,门口轮值的太监进来禀报,说陈太医到了,朱允炆忙宣了进来。

朱允炆抬手免了太医的跪拜,只叫他快说皇帝的病情。

陈太医半躬着身子回:“回殿下,皇上多年来为社稷为百姓劳心劳力,内里早已虚空,身子虚不受补,只能温养着。参汤滋补的药效太强,一时强行使用提神之后里子就会越发的虚,万不可再服用了。”

朱允炆当下心中便有些懊恼,关切地问道:“那皇爷爷现下如何?”

陈太医道:“微臣开了些疏散的药方,亲自煎好,宁妃娘娘伺候着皇上喝的,现下是睡着了。”

朱允炆沉声道:“陈太医,你说句实话,皇爷爷还有多久?”

陈太医倏然一惊,跪下,吞吞吐吐地不敢说,朱允炆加重了语气:“说!”

陈太医只得战战兢兢道:“估摸着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朱允炆仿似被陡然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般靠在了椅背上,无奈地挥挥手道:“陈太医是太医院院使,乃当今天下第一国手。就请陈太医尽力照顾皇爷爷的身体,今日你且先退下吧。”

重檐庑殿琉璃瓦上的积水一滴一滴的,漏夜听来格外的分明,再坚硬的石头,经年累月的被流水拂过,也会被磨得光滑平整,水滴石穿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朱允炆靠在椅背上撑着额头,轻声地叹息,无论皇爷爷曾经多么的坚韧强健,终究也有那么一天的。昌盛在一旁相随,安静得仿佛只剩朱允炆一个人。

四月初一,宁王朱权带着随从小木子终于到了燕王府。常来常往惯了,王府上下都识得他,他也熟得跟自己家似的,径自往翔鸳殿走去。

早有下人们一路通报,朱棣正坐在殿中等他,朱权进门后一个长揖做到底道:“弟弟来迟了,四哥恕罪。”小木子也跟在后面给燕王爷磕头请安。

朱棣道:“且坐着吧。”说着也让小木子起来,待朱权坐下后道又道,“写信叫你速来。你倒好,隔了这样久才到。”看见朱权两手空空,小木子也只是背了个包袱,奇道:“你一向琴不离身,这次怎么琴都不带了?”

朱权嬉笑道:“去年建园子时我就听说,四哥搜罗了一张杉木海月清辉七弦瑶琴。四哥又不会抚琴,定是要将那琴赠与小弟的,我再带琴来岂非多余。”

三宝奉上茶道:“王爷住的韵藻楼一早就打点好了,不如奴才带小木子先过去,二位王爷好好叙叙话。”说完带着小木子就走了。

朱棣横了他一眼道:“但凡谁有好东西你就惦记着,那琴是给你未来嫂嫂的。”

朱权拿起茶碗吹一吹呷了一口很是意外道:“就是那苏州梅林的狐狸变的女子,她还会抚琴?”

朱棣端正了身子,认真道:“十七弟,四月初九,是你四哥娶妻,是朱棣娶妻。无关身份,无关名位。”

朱权笑叹道:“四哥,我明白。燕王府有燕王爷和燕王妃,宁王府有宁王爷和宁王妃,可是朱棣和朱权都没有妻子!”

说罢,裣衽为礼,郑重拜下:“恭喜四哥,小弟之所以姗姗来迟,乃是因为实在不知送何贺礼。四哥书信虽寥寥数语,但小弟自然能明白个中道理,故而烦恼踌躇了数日。宁王府所有藏品皆是因为宁王的身份而有,所以小弟空手而来,想向四哥请教,民间嫁娶,做弟弟的该做什么,但凡力所能及,自当义不容辞。”

朱棣起身,扶直了他笑道:“正是因为按照民间娶妻的习俗来,所以要过三书六礼,我与梅儿的定情梅花簪还是出自你之手,这媒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至于其他,有你出力的地方,先去你的韵藻楼看看吧。”

朱权到了韵藻楼一看,目瞪口呆,小木子也是一脸茫然。除了中间的正厅和寝殿,左边的暖阁和暖阁后的书房的,所有的窗户全部被木板钉得密不透风,一丝光线也无,里面黑黢黢的,只留了正厅的一道门出入。他看向朱棣苦笑道:“四哥这是在怪我来迟了,要罚我么?”

“自然不是,”朱棣对着朱权笑道,“你方才不是说,‘但凡力所能及,自当义不容辞。’的吗?等过两天,你就知道为什么了。你先收拾歇息一下。”朱权自然不依,举步就要往折香苑去,道:“四哥,容小弟先去见见这位未来嫂嫂,竟能将四哥迷得这般七荤八素的。”

朱棣一把摁住他道:“民间有习俗,大婚前七日新郎新娘不得相见。自明日起,我都不能踏进折香苑,你急什么,以后有你见的。”

话音未落,葛诚卢振一人各提了两大袋子蜗牛和一些螺肉进来,行过礼问道:“王爷看看可够了?”

朱棣看了看道:“今日且先这么多吧,明日再寻,你们撒进去时小心些。”

他二人轻手轻脚地打开正厅与左边暖阁那扇门,一股刺鼻酸腐之味带着浓浓的潮气传来时,朱权仔细地看了看,仿佛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湿润的土,上面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不知道什么虫子,叫他生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向朱棣连连告饶:“好四哥,且恕了小弟这一回吧,折香苑四哥说什么时候让进就什么时候进,这屋子弟弟我实在是住不下去啊。”

朱棣也忍不住笑道:“也罢,横竖接下来这些天也是我一个人呆在翔鸳殿。三宝,你就把翔鸳殿的东配殿收拾出来给宁王爷住吧。再在你的屋子旁边找间屋子给小木子住。”

朱棣话音刚落,朱权忙不迭地吩咐小木子拿了包袱就走,三宝笑道:“回王爷,原本东西都是现成的,倒也不用收拾什么,再拨两个侍女过去就成了。”

朱棣点了点头追上朱权道:“我现下不能陪你了,缺什么就找三宝。好久没同你下棋了,今晚咱们兄弟俩杀他个几个回合。”

朱棣回到折香苑时见奚梅正在鸿儒阁捧着墨子的《杂守》在看,不过也是看得意兴阑珊,昏昏欲睡,但仍强撑着。她见朱棣走进来,把书一放道:“你怎么喜欢看这样的书,看得人脑仁儿疼。”

朱棣瞄了一眼问道:“怎么还看起兵法来了?”

奚梅一肚子不满:“你们一个个的,忙得不得了,就我闲人一个。折香堂不给进,姝娈给我拿的那几本诗集翻来覆去都翻烂了。我见你这里这么多兵书,就看看你平时都爱看些什么,原来你平时都看这些啊,你看得不头疼么?”

朱棣将书放回书架:“早年间刚就藩时去蒙古打了几回仗,打仗嘛,兵书总是要看看的。这些年也许久不看了,饿了吧,咱们吃饭去。”

“好,”奚梅由他牵着去折香苑里的奚家酒馆,却仍道,“怪了,你许久不看,那书架却一尘不染。”想了想又道,“嗯,想来姝娈真是个手脚又勤快又伶俐的。”

朱棣捏一捏她的鼻子,岔开话题道:“自明日起,我们成婚前的七日,我都不能来见你,怕是你要更闷了。还有,我请了张玉做你的娘家人,又按照民间娶妻的风俗,请了十七弟做媒人,与张玉家也各自签了婚书。亦过了纳彩、问名、纳吉、纳徵、请期这五礼,我如今就单等着第六之迎亲礼啦!那些书,你爱看便看,不爱看便好好养着。四月初九,我要一个漂漂亮亮的水葱似儿的美娇娘。”

直等奚梅睡下了,他才举步往翔鸳殿走去。三宝正在殿门口候着,进殿后看见东配殿已经乌黑一片,三宝回道:“宁王爷用过晚膳后等了一阵子,说连日来赶路实在是累着了,困得不行,不等王爷了,让奴才跟王爷说一声,棋明儿个再下。”

朱棣回到正厅坐下,三宝甚是麻利地奉上一盏茶,凑到朱棣耳边悄声道:“禀王爷,昌盛刚传来的消息,皇上就这两三个月了。”

朱棣眉心倏然一跳,三宝继续回禀:“自皇太孙处理国政以来,皇上恐皇太孙身边没个得力的人服侍,昌盛这些年来甚得皇上的心意,所以调了给皇太孙用,因是皇上拨去的人,所以皇太孙也从不避讳他。太医向皇太孙禀告皇上病情的时候,昌盛正在一旁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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