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连宗吓了一跳,还以为少女生自己的气了,低声问道:“你怎么哭了。”不了少女转身瞪他一眼,冷漠道:“不关你事!你明天给我找一辆马车,我要回家。”于连宗无奈道:“什么?别说是马车了,就是牛车我也找不到。况且外面下着大雪,你身上的上还没好,怎么送你回去?”少女冷眼看了他一眼,带有哭声骂道:“谁叫你送我了?你一个贱民胆敢送我回家!”
这少女口气不小,于连宗又惊又怒,回击道:“我真的是一个贱民,那你又算什么,要不是我在海上救你下来,泽田前辈替你取下子弹,你早就是一个葬身鱼腹的死人了,你说是死尸好还是贱民好?”
少女脸色阴沉下来,登时说不出话,嘴里喃喃道:“高桥大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虎太又跑出来看热闹了,于连宗百思不得其解,少女口中的高桥大辅是谁,是不是朝她手臂开枪的那个人,不管怎样,此人肯定同她解下血海深仇。
双方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理睬谁,少女背对着于连宗,躺在榻榻米上闭眼歇息。一会儿,卧室内又传出泽田老人的咳嗽声。于连宗起身正要跑进去时,身后传来了少女的声音,不过语气温和许多:“将生姜切成片,撒上食盐放入口中咀嚼,可以缓解咳嗽。还有最好早晚各一次用盐水漱口。”
于连宗惊疑地回头望了一眼少女,觉得她的意见中肯,立即照做,果然成效明显,老人咳嗽的病情减轻许多。
深夜,木屋里刺骨的寒气四处游动,灶间的柴火渐渐熄灭,少女仍然蜷缩着身体,颤颤发抖。于连宗不忍心她冻着,轻轻走过去将角落里的被单盖在她身上,少女忽然睁开眼瞪他一下,冷若冰霜的目光带有一点温情。
于连宗瞬间感到窒息,大胆地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后静悄悄地走开,少女并没有踢开被单。
第二天中午,于连宗准备再煮一锅鱼汤,屋外传来了汽车开动和人群跑动的声音,他赶紧透过格子门往外看去,突然发现一群穿着黑衣的男子冲了过来。
于连宗心慌了,脑海间瞬时闪过日本监工带着警察前来抓捕他的场景,虎太这时冲出房门朝着他们狂吠。于连宗来不及想跟着出去,打算抱起虎太回屋。不料那些黑衣人拿出刀棍架在他的脖子上,逼问道:“有没有见过惠子小姐?”
于连宗拳头握紧,不敢还击,直直摇头。这时屋里传出其他黑衣男子惊喜的声音:“在这里,惠子小姐在这里!”几乎屋外所有人同时朝屋内望去,沙滩上停着的汽车里走下年轻的一男一女,穿着华丽的冬大衣,匆忙地走过来,高兴叫喊道:“惠子,惠子,终于找到你了!”于连宗惊呆了,这少女果然是一个富贵家庭的女儿,名叫惠子。
雪花飘落在于连宗身上,白雪快要将他覆盖住,呼出的白色气体很快凝结成冰渣。身旁几个黑衣男子抓住他的肩膀,锋利雪亮的武士短刀就横在脖子上。于连宗手上抱着的虎太时不时地朝里面狂吠,像是害怕这些人伤害泽田老人。
最后,惠子披着一件雪白的名贵大衣,冷若冰霜。在那一男一女的护送下走出木屋,她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于连宗,没有任何的道谢,径直朝汽车走去。
那位女子和惠子一块进到车里,男子则走过来,穿着名贵华丽的冬大衣,年龄和于连宗相仿,相貌清俊,他鄙视地看了于连宗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日元,面无表情道:“贱民,这是给你的。”说完将钱撒在地上,支开黑衣手下,离开海边木屋。
于连宗受到了羞辱,看着黑衣大汉护送着开动的汽车渐渐远去,骂道:“有什么了不起,这些钱我才不要!”他放下虎太,抖动一下身上的雪花,没有理会地上的日元,跟虎太走了回去,海边狂风吹乱了那一叠日元,在空中飞舞,飘在木屋周围的角落里。
于连宗和虎太匆忙跑向泽田老人的卧室,老人并无大碍,之前听到了黑衣人闯屋搜寻的声音,他惊问于连宗那名叫惠子的少女姓什么,于连宗摇头表示不知道。
泽田和夫继续咳嗽几声,看了一眼窗外飘舞的雪花,对他认真道:“村子周围已经没有什么生意可做了,还冷得很,过几天雪停之后就南下。”于连宗问道:“南下?去哪里?”泽田和夫喝下一口清水,放下杯子,道:“横滨,那是我的家乡,而且那里的生意应该不少。”
于连宗心情复杂,反问道:“泽田前辈,在送您回到家乡之后,您有没有办法送我回中国。”泽田和夫愣了一下,面无表情道:“你身上任何证件都没有,就不怕被日本人查出你真实的身份?”
于连宗无话可说,用手摸着前额发愁。泽田老人看他一眼,淡淡道:“你一无所有,回国也是送死。还不如学些本事回国?”
于连宗抬头苦笑道:“学会些纳棺入殓的手艺,回到中国好给死人收尸?”泽田和夫脸色阴沉起来,锐利的目光像一把刀一样横在于连宗身上,怒道:“活该你们支那人被欺负!”
不敢面对老人严厉的目光,于连宗低下头。
过几天雪停了,老人的身子也恢复过来,于连宗同他腌制好了捕来的三文鱼和秋刀鱼,大部分都送给周围村子的农民,两人带上一部分腌制的鱼,拿好行李,坐车前往横滨。虎太则跟在两人身后,哈起嘴,蹦蹦跳跳地走来走去,像是享受一次远方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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