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空气清凉的早晨,东边的山脉还未出现光线,于连宗和父亲就早早地从简陋的睡房起来,在厨房里加紧做山药排骨汤。于连宗在炉灶边砍柴生活,父亲于石弓在砧板上准备食材:山药、排骨、葱、姜、盐、黄酒。
一身瘦小的于石弓对儿子命令道:“宗仔,记住这山药排骨汤除了各种食材适量搭配,还需要掌握火候,多一分就过浓,少一分就过淡。”今年秋天才满十三岁的于连宗打瞌睡,两眼还未睁开。于石弓一脚踹飞他,于连宗跌倒在门口,稚嫩的脸写满委屈,于石弓怒道:“你老豆我在教你厨艺,让你以后能好好混在这乱世,你小子却打瞌睡,你看看,灶口的火都蔓延出来了”
于连宗赶忙用火棍把燃烧的火撩进去,对着父亲傻傻一笑,道:“阿爹,我知道了。”锅里的水开始沸腾了,于石弓不慌不忙地将山药、排骨、葱姜等食材放进去,叮嘱于连宗何时添柴减火,最后用小火慢煨,锅里鲜白浓汁翻滚,溢出一阵阵香味。
于石弓对自己的厨艺感到满意,只是于连宗才刚刚接触厨房,他想让儿子继承自己的手艺,为什么?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在这战乱纷繁的年代,做一个厨师是最保险的。这时东边山脉上已经出现了耀眼的晨光,照射到地主家的厨房,整个乡间开始热闹起来。
看着美味的排骨汤汁,于连宗嘴馋了,忍不住道:“阿爹,我可以尝尝嘛,就一下。”于石弓点头应许,道:“做排骨汤的要诀在于食材和火候的搭配。”于连宗尝了一口,果然味道鲜美。
于石弓走到门外,注视了一下乡间往渡口走去的人群,转身道:“宗仔,赶快叫家东起来,别忘了你们还要接仁江少爷回来。”于连宗没忘这事,一脸焦急冲出门口。于石弓把他叫住,提醒他别忘了在镇上蔡公升大夫那里开一副治肩膀的中药,摸出一块银元给他。
于连宗收好钱悄悄走到莫家东睡处,喊他起床,两人急急忙忙赶到大冲湾,于连宗伯父于山明和堂哥于朝等着他们,在他们旁边是一捆捆木柴。莫家东大呼倒霉,于山明见他们按时到来,二话不说就要他们搬木柴到船上,离开船剩下很短时间了。
江水灌满曲曲折折的大冲湾,这是一个良好的天然停泊点,除了停靠着一些山民们过江砍柴的竹排木船,还停靠着两艘巨无霸——地主莫富贵的两艘大船,用汽油供应动力。临贺江就横贯在山间谷地,每到春季江水浩浩荡荡地流着,龙马寨的山民们除了走山路去镇里,还可以坐船去,不过就是得掏钱。
四个人把一捆捆柴搬上了船头,船舷离水面越来越近,船长黄宝安不耐烦,道:“山明哥,这江水还未涨满,你的柴把船压得喘不过气,我看到了鸡峡滩大家跳水逃命算了。”于山明看着即将卖出去的柴,道:“你开就是,钱不会少你,到时候请你吃白斩鸡。”黄保安呵呵一笑,没说什么了。
另一条大船的船长李土彪喊道,“你们先开。”这不难怪,黄保安的船一半的地方装满了木柴,载客很少,其他人正源源不断往李土彪的船走。黄宝安大喊一声开船了,船尾发动机噗噗响动,震醒了整个乡间,回身掉头,船驶出了大冲湾,船尾拖着一条洁白的波纹。
于连宗坐在船头,江风强劲吹过来,整个人清爽不少。左边不远处的江边沙洲菜园,大部分都是地主莫仁贵的家产,供应了镇上富贵人家的厨房,也远销到广州,真牛!此外还有大片的果园、鱼塘,每年入账的银元是整个山寨其他人几辈子不敢奢望的。
莫仁贵把儿子送到镇上最好的小学,希望成为个有经济头脑的读书人,以便继承家产。果不其然,转过了龙回渡深水区后,船来到了鸡峡滩,这是个险滩,两边是裸露的白色鹅卵石。船僵持在水面,很难前进,船长加大了发动机的马力,收效甚微。
船后面,赶上来的李土彪的船很快超过他,顺利渡过鸡峡滩,李土彪在驾驶室喊一声,“追了喔。”船上的人哄堂大笑。黄宝安心头来气,冲着老实的于山明瞪了一眼,要不是雨季没来,江水不够盈满,鸡峡滩是很容易开过的。
他朝船上结实的小伙子们看了一眼,命令道:“会游水的一律下水帮忙推船上滩。”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莫家东练得一身好功夫,是莫仁贵家中两大保镖之一,身体结实。他拍拍于连宗还未结实的肩膀,笑道:“宗仔,你在船上看着,回来以后教你武功。”
船上七八个身体结实的人脱去上衣,勒紧裤带,跳入水中用力推船,鸡峡滩的水真浅,仅到成人的腰盘,几个水上纤夫齐心协力把船硬生生地推过了鸡峡摊,回到船上气喘吁吁。于山明厚道对大家说:“麻烦各位乡亲,卖柴后请大家吃好喝好!”莫家东疲倦的脸上舒展一些,对于连宗挤了一个笑眼。
经过鸡峡滩,船来到了水面平缓的江面,离镇上不远了。两岸平地种满了凤尾竹,竹子大多倾斜在江面,顶头的竹叶都快浸没在水中。转过了一个弯,镇上一排排罗列在江边的骑楼展现在眼前,江边两个相对的码头就在不远处,不过船一般停靠在河东街的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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