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这个词读书人不怕,因为古怪的读书人太多了。但是对于商人而言,这却是个伤害力极大的考语,直接影响口碑和信任度啊! 姑且不说旁的,若是在乡梓有个古怪的名声,日后开了银行也没人敢来这里存钱。谁会把钱交给一个古怪的商人呢? 时光过得飞快,徐元佐专心致志,竟没注意到母亲他们已经回来了。 看到儿子点灯夜读,徐母倒是意外地没有骂他败家,只是冷冷道:“你不是不读书了么?” 徐元佐憨憨一笑,道:“经商也是得有學问的嘛。” “嘁,指望你经商挣钱……能把灯油钱挣回来就好!”徐母说着,转身回屋去了。 徐良佐收拾了翌日去乡塾的东西,低声道:“哥,先别吹灯,等我脱了衣服。啧啧,就着灯光脱衣服真舒服。”说着便扯开衣带,总算不用摸黑上床了。 徐元佐知道弟弟怕黑,却不管他,直接吹灯。 屋里顿时一片漆黑,只有窗纸映出外面的月光。 徐良佐怪叫一声,跳上了床,大气都不敢喘,良久才恨恨道:“日后我当了官,定要点着灯睡觉!” “等哥挣钱了,白天都给你点灯。”徐元佐上了床,拉伸身子,脚已经出了床尾:“还要换张大些的床。” “哥,”徐良佐贴着哥哥,“你真能挣到钱么?不行还是回来读书吧,我觉得你这两日好像没以前那么笨了,说不定真是打开窍了呢!” “闭嘴,睡觉。”徐元佐踢了踢弟弟的脑袋:“明日可能还得去塾里一趟。” 徐良佐嫌弃地拍开哥哥的脚,想问哥哥去塾里干嘛,但是一天的疲惫全都涌了上来,最终成为一句喃喃呓语,旋即便睡死过去。 徐元佐又想了一会儿心事。尤其念及那边父母是否会伤心欲绝,心中便不由发堵。他强迫自己闭眼睡觉,却又接连梦到以前的生活场景和熟悉的亲戚朋友。如此折腾了一晚上,外面传来鸡鸣声,没过一会儿,母亲和姐姐已经起来操持家务了。 天亮之后,徐元佐才跟弟弟起身,下楼先喝了杯热水,然后才坐下吃早饭。他努力地分析了陆夫子的反应和心态,却还是需要夹杂一些市井传闻才能坚定自己对推导结果的信心。 ——今天陆夫子一定想见到我。 徐元佐放下碗筷,对母亲道:“母亲,孩儿早间要去趟塾里,是夫子召见。” 出必告,返必面,千年来的传统从未改变过。 徐母点了点头,却没多说什么,显然还没有对徐元佐的人生决定释怀。 徐良佐三两下扒了碗里的饭,放下筷子,没忍住胃气翻涌,惹来母亲一个白眼。 “你进學里要好好读书,听到没有!”徐母惩前毖后,关照小儿子。 徐良佐连忙道:“是,母亲。儿子先去塾里了。” 兄弟两人缓步朝外走去,碗筷自然有姐姐收拾。 一出了门,徐元佐的胸膛顿时就挺了起来,徐良佐的步伐也快了起来。兄弟两相视一笑,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加快了脚步,不一时已经徐良佐就发出咯咯笑声,开始跟哥哥赛跑了。 严格来说,朱里还不算是个镇。不过江南水乡的街道都只容两人并行,这也多是一辆车的宽度。多了两个追逐奔跑的少年,街上瞬间就热闹了起来,沿街铺子里的商贩客人紧绷的脸上也多了一丝微笑。 徐良佐终究是年纪还小,而且顾忌到自己的形象,生怕跑得气喘吁吁被陆夫子责骂,终于停下了脚步,平复呼吸。 徐元佐追上了弟弟,一手搭他肩上,一手扶墙,显然也是喘得不轻。 这具身体的条件实在有些糟心。 “哥,你还能跑两步了?”徐良佐一面喘一面走。 “怕废鞋。”徐元佐终于挺直腰,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发巾。 徐良佐偷笑:“现在不怕了?” “哥是要挣大钱的人了。”徐元佐自信满满道。 徐良佐还不知道“无耻”这个词,却被哥哥这种强烈的自信所感染,就好像天空都晴朗了许多。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徐良佐一直生活在哥哥的阴影之下——的确,哥哥体型太大,走到哪儿哪儿就有阴影。 而且,还有许多小混混会叫他“徐傻子他弟”。 徐良佐没法睁眼瞎说“我哥不傻”,也打不过那么多许多人,只能憋在心里。 如今他才知道有一个强壮的哥哥,滋味竟然是那么好! 虽然开窍了的哥哥还是很有些不靠谱的感觉。 “嗯哼!”陆夫子站在乡塾门口,看着那对都有些显胖的兄弟,从口鼻中发出一声高傲的招呼。 “學生问夫子好。”兄弟二人躬身行礼。 “免了,徐良佐,快些进去背书。”陆夫子眉头一皱,双手背在身后。 徐元佐先抬起头,未语先笑,道:“夫子可是有什么话要与學生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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