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达邺灵都之时,月已出西山,十六的月亮,起十五一点也不逊色。
夏侯羡与蔚儿走在街道,踩着月光,像一对平常夫妻来到异乡,只为寻找一处落脚之地。
“这里的人晚都不闭户吗?”蔚儿望着一路而来的人户,皆是敞着大门,开着竹窗,没睡的人家都是烛火通明。
夏侯羡一只手牵着云弄,一只手别在背后,环顾着周围道:“这里的人不受管辖,没有城主县主,没有各类杂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养成了淳朴平和的习惯,百年来已是如此。”
蔚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里不由感慨这是个好地方,才想着,突然眼前已出现了一所客栈。
“今日便在这里休息吧。”蔚儿跟着他移步进了客栈。
那店小二将云弄牵给一个小厮,示意他将云弄带入马厩吃草,又为夏侯羡和蔚儿安排了一间房间,才转身离去。
屋内点起了灯笼,月光如霜,透过雕花木窗洒在地,密密麻麻的黑影,像鱼鳞一般重叠交错。
蔚儿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望望这个又摸摸那个,最后回到夏侯羡身旁问道:“为什么要在这邺灵都过夜?我们已经一天没回去了,他们知道我们来这里了吗,若不知道,你那父皇和母妃岂不担心?还有婉幽,她……”
夏侯羡皱起眉头打住了她的话:“别提其他人,我说过了,这是个四不管之地,这里的百姓不认任何一个国家的皇为君,在这里,我不是北燕的煊王。”说罢挑眉又看向了蔚儿:“自然,你也不是什么公主王妃。”
“纵然在这里你是这样说,我也不敢放肆啊,指不定你记着仇了呢。”蔚儿撇了撇嘴,绕到桌子旁,悠闲自若的跪在小木凳,倒了一盏茶。
夏侯羡夺过她手的茶杯,自己一个仰头喝了个干净:“若谈记仇,你现在还不知能不能站在此呢?”
“你记的仇还少吗?”蔚儿气急,跳下凳子,指着他不甘示弱地说道。
夏侯羡望着她生气的模样忍俊道:“你始终改不了你这脾气?口舌不说过别人去总不肯罢休!”
“我现在哪敢啊。”蔚儿故意扬着声调,目光却闪烁不已。
夏侯羡将手的杯子放在桌,调笑道:“怎么又不敢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蔚儿避开他的眼神,走到床沿边坐了下去,眸色黯淡下来:“以前我是公主,人人让着我,宠着我,自然我说什么别人也不敢回嘴,现在我还算什么,说白了,只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交易,在你们北燕无依无靠,无权无势,那还敢像从前一样!”
夏侯羡黑眸突然深邃起来,声音也低沉几分:“我说了,在这里没有北燕,没有西岐,没有什么王爷公主!”
“可我又如何能忘记?王爷以前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蔚儿知他已然微怒,却还是抬着头,睁圆了那双眼盯着他。
“你在怪我?”夏侯羡挑长了眉,下巴微微抬起,瞳孔里折射出的光紧紧落在蔚儿身。
“王爷忘得记吗,王爷若忘不记又何必来逼我忘记!”
“我何时说我不能忘记了?”说罢,夏侯羡放柔了目光,望着此时坐在床沿的蔚儿,两腿在床下晃来晃去,故意低着头玩弄头发。他静声走过去,也在蔚儿身旁坐了下来:“我今日没立刻回北燕而是带你到这儿来,是为了让你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让我们之间没有沟壑,我们也可以忘了身份,忘了过往,像寻常……夫妇一样。”
说到最后,他竟有些吞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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