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秀肚子饿的难受,而且最糟心的是她想上厕所,憋的难受。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宁秀开始往里间摸索,两间屋子总会有让人解决三急的地方吧?
宁一诺这里当然没有找着宁秀,图书馆早就下班关门了,看门的大爷专门陪着宁一诺在图书馆上上下下,各角落转了一圈儿,完全没有宁秀的踪影。
宁一诺回到医院的时候,正好听到的就是宁小姨在推卸责任,不停地诋毁宁秀,
“真的不是我弄丢的,她自己非要单独玩,我没想到的呀!”
听着这些话,宁一诺是真的怒了,他的妹妹他清楚,宁秀绝对不是任性的小孩,况且他还和宁秀说过的,和大人出去的时候千万不能乱跑,最怕的就是被人贩子拐走,宁秀怎么可能会要单独出去玩?
“告诉哥哥,你和姐姐昨儿都去哪儿玩了?都玩了啥?”
宁一诺也没打断小姨装腔作势的哭诉,拉着宁千金,柔声问道。
“小姨要逛百货大楼,姐姐不想去,然后就去了,……后来姐姐不见了,小姨说姐姐是自己走了,她还买了一块儿手帕,可好看了!”
宁千金对着哥哥低声道。
就知道,就知道会是这样!
宁一诺简直要气炸了,这样不负责任的人,这会儿还有脸诋毁宁秀不乖?
宁妈妈虽然在安抚自家妹子,可看的出来,她的脸色很难看,宁秀再不好,再是个人不待见的丫头片子,可她也是自己的闺女,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
“闭嘴,再让我听见你说秀儿一句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明明是你自己顾着逛街,秀儿啥时候丢的你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说秀儿的不好!”
听着他咬牙切齿这话,看着他阴沉沉的脸色,宁小姨还真是哭不下去了,浑身一僵,本想让大姐替自己做主的,可她也知道,宁一诺和宁秀的份量完全不同。
她是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宁秀,可对着宁一诺可是一句也不敢。
“好孙子,你说的是真的?”
拎着饭盒的宁奶奶脸色阴沉,对着宁一诺问道。
“嗯,千金才多大,也没学会人家撒谎,当然是真的了,我小姨忙着逛街,秀儿啥时候丢的她都不知道,反而还哄千金说是秀儿自己不听话,非要自己玩,这才走丢了。”
宁奶奶重男轻女这是没错儿,可也有个远近亲疏,就算是再不喜欢,可宁秀也是宁家的孩子,而宁小姨彻彻底底地是外人,弄丢了自己的亲孙女儿,这牛家的小丫头子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说自家孩子的不好,宁奶奶要是能给她好脸色才怪。
姥姥前天刚走,宁奶奶想着伺候孙子出了医院再说孩子,所以继续地留在了县城,可谁晓得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没脸没皮的小娼妇,如果我家秀儿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就等着抵命!”
宁奶奶“砰”地一声搁下了饭盒,一点儿也没遮掩地就开骂了!
被人拆穿,这会儿再被人撕破了脸面这么谩骂,宁小姨哭着跑开了,宁妈妈一脸的尴尬,到底是她的亲妹子。
虽然她也怨小妹不精心,可被婆婆这么指着鼻子骂,她这心里还真挺不是滋味儿的。
总之宁妈妈觉得这事儿里头,最为难的就是自己了,里外不是人,这样想想,对着闺女的牵挂就淡了些,况且她现在还真没那么多的精神记挂宁秀,还有两个小的更需要自己操心呢。
就算是宁爸爸通过关系动了警察,可是效果并不明显,一点儿的线索也没有,至于后果么,宁爸爸完全不敢想象后果,他现在只能逼着自己动起来,发动自己所有的关系和手底下的工人,带着宁秀的照片去找人。
哪怕是再渺茫的线索,他都盼着能有好消息。
本来就烟不离手的人,这会儿已经抽的是满口的苦味儿,嗓子干的能着火了,可他还是一点儿也不敢喘口气儿,就怕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自己的闺女在受苦。
早一点能找到她,让她少受点儿苦,这就是他这个当爸爸最应该做的。
等宁妈妈吃完了大半盒子的饭之后,宁一诺就被奶奶连拉带拽地弄回了家,孙女儿丢了固然着急,可宝贝大孙子可是一点儿的事情不能出,不然的话,那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吗?
大孙儿可是自己的命根子,宁一诺拗不过自家奶奶,况且这黑天暗地的,他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想起了一个人,也许他能帮上忙也不一定,宁一诺急忙地打电话过去……
最为糟糕的是,记忆中并没有这一段儿,或者说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太小,完全没有记忆。
不过妈妈没有受伤,看上去又这么虚弱,不是小白的宁一诺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妈妈该不是小产了吧?
这样想想,再看看姑姑忙着烧炕,奶奶忙着宰鸡,宁一诺还有啥好不明白的呢?
不过他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烧炕,也不是宰了老母鸡给妈妈补身子,而是应该去县城医院检查一下妈妈的身体。
女人小产多遭罪呀,甚至比生孩子还伤身体,宁一诺并不觉得奶奶和姑姑现在的处置就能让妈妈养好身体。
可是自己人微言轻,就算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听的,现在的人还没有要去医院的观念,反正村里有赤脚大夫,哪儿疼了最多就是吃个止疼片,这已经是极限了。
上医院去看病这种事情,谁会去?谁敢去?
去医院不钱的呀,咱们这样的泥腿子也不配去医院,
这样的理由能让人哑口无言,可也是事实,能填饱肚子就是对农人一年忙碌最大的褒奖了,至于其他的,他们也不敢奢望。
宁一诺自己干着急,他倒是有些痛恨自己年纪小了,基本上啥事儿都干不成。
不过显然今天已经是没办法把妈妈送去医院了,天色晚了不说,也没办法去呀。
村上倒是有个拖拉机,不过是明天会去镇上,而不是直接去县城,想去县城,得给司机油钱外加上烟钱,饭钱或者管饭也成,可宁一诺自己手头上别说是一毛钱了,就是一分钱也没有,赊账这种事情总得让大人出面吧?
宁一诺跟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晃悠,宁奶奶已经把老母鸡炖在锅里了。
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气闺女,可这事儿最应该怪怨的肯定是儿媳妇,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呀?
好好儿的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说不定能给大孙子生个伴儿呢,可是现在呢?
宁奶奶看着躺床上半死不活的儿媳妇,再想想过几天就要收的各种秋粮,觉得自己肚子的火气更大了。
大热天的,宁妈妈身上捂着厚被子,外加上身子底下的炕也热了起来,汗跟水一样地往下掉,姑姑拧了热毛巾帮她擦汗,宁一诺总觉得妈妈这样下去会热晕过去的。
后世没少听说捂月子捂晕,捂了一身病的例子,这会儿宁一诺实在是忍不住了。
“别捂着这么厚,换个薄被子吧!”
在自己能进去之后,他第一时间地对着姑姑建议道。
小姑的生活可比宁家要好,谁让小姑嫁了个能干的姑父呢。
“一诺,你不懂,你妈现在不能见风,不然的话落下病根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小姑也算是读书人,是初中毕业,补习好几年没考上中专就不读了,所以稍微有些眼高于顶,最看不上的就是两个嫂子,大字不识一个,委屈的可不就是两个哥哥么?
不过嫁人之后,她的清高被生活磨平了很多,现在看上去和普通的农人没啥差别,说话一样都是高声大嗓的,至于满口脏话这些的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万一妈妈捂出啥毛病来咋办?姑姑,为啥不送妈妈去医院?妈妈生病了,不应该送医院吗?”
宁一诺试图跟姑姑讲道理,他希望姑姑曾经所受的那些教育能稍微地起点儿作用。
作为一个孩子,总之是一件很无能为力的事情,尽管在家里他最受宠,可到底奶奶和妈妈也不会拿他当大人看,一个破孩子好好念书就行,其他的事情少操心。
这是宁一诺的教育,从小到大,甚至是到了结婚之后都是这样的,他的人生都有长辈安排好了,宁一诺自己也从未反抗过,他觉得这样的人生挺好的,反正不用自己操心,顺风顺水多好。
理所应当地带着妻子孩子一起当起了啃老族,好在宁爸爸有家底子供儿子挥霍,甚至孙子这一辈儿也够了,不过如今的他是看不到了。
不过对于现在的宁一诺来说,不管怎么着,他总得有个男人的担当,呃,虽然小点儿,可男人就是男人,没个男人气概还能成?
或者他从来都没学会弯着腰生活,不管怎么样,自己硬气了也理直气壮些。
宁一诺也没啥雄心壮志,自己能有个最基本的保障,有点儿小钱,生活不用憋屈,悠悠闲闲地即可。
这样想想宁一诺更希望自家老娘这次一切能顺利才好,不然的话他就郁闷了。
其实也是无可奈何的,就算是再郁闷,其实也没辙呀,不过不去镇上念书这是肯定的。
奶奶疼他,他也不愿意让奶奶受那个罪,毕竟年纪大了,看儿媳妇的脸色,闹的小叔一家折腾也不好。
大不了他跟前世一样,爬山涉水去上学就是了。
这里是宁一诺的胡思乱想,再说到了县城的宁妈妈,她这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过来,饿倒还好,可真是渴坏了,自己带的一军用水壶的水完全不够喝,她在路上还找了人家要了点儿水,可还是觉得渴。
嘴唇干的起了一层皮,她也不敢舔,越舔越干,宁妈妈用手绢擦了把头上的汗,推着自行车进了宁爸爸的单位……
晚上的宁爸爸下班之后,看着屋子外面晾着的衣服和被子就知道媳妇儿来了,不仅地加快了脚步。
“你回来了?快进来吃饭!”
宁妈妈一脸惊喜地看着推门而入,一身脏污的丈夫。
在媳妇儿的伺候下,换了衣服,洗了手脸的宁爸爸老太爷一样地瘫靠在椅子上,一副大老爷们的样子的,宁爸爸这个人大男子主义的不得了,好在他自诩文明人,知识分子,没有动手打过老婆。
当然除了宁一诺之外,俩闺女他也没打过,宁一诺挨揍那也是咎由自取,宁爸爸从来不灌注孩子的学习,家长会啥的也从来没见过踪影,不过对于成绩他比谁都看重,每次看着宁一诺的成绩单,那就是他的受难日。
宁一诺因为成绩不佳,后来留级留级再留级,留到了和宁秀一个年级,宁秀的成绩虽然不是顶好,可一般在班级前五名,可是宁一诺,倒数前五名从来都有他的名字,这样明显的对比,恨铁不成钢的宁爸爸就会拎着皮带抽宁一诺一顿了。
至于宁一冰么,她是姑娘家,成绩不好问题也不大,反正将来是要嫁人的,嫁的好了一辈子也就无忧了。
宁家夫妻俩说说笑笑地吃完了饭,宁妈妈收拾了碗筷之后和丈夫说起了自己这次来县城的主要目的,听着儿子开窍了,宁爸爸也高兴,不过他跟宁小叔一样,也是带着怀疑的,毕竟宁一诺前科累累,糟糕成那样,一下子开窍了听着就不靠谱。
宁妈妈看着丈夫的脸色也知道他不信,连忙地把小叔拉出来佐证,有了宁小叔的背书,宁爸爸倒是真的相信儿子也许是真的开窍了。
不过让儿子来县城念书么,他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他忙的什么似的,哪儿有空照顾儿子,再说了,就这么两间小宿舍,老娘来的话也住不下呀!
“这事儿别急,等我再想想,九月份还早,我找找人看能不能让他进一小,能进的话就来,进不了一小就再说!”
宁爸爸掐掉了手里的烟头,对着媳妇儿说。
宁妈妈听了也只能点头,这倒也成,农村孩子想转学去县城可真心不容易,毕竟户口在哪儿限制着。
大事儿解决了,宁爸爸又问起了家里的收成,宁妈妈对于种庄稼是一把好手,头头是道,指点江山地对着丈夫絮叨了起来……
还有这火也是要灭的啊,万一弄个不好再引着了谁家的草垛子,麻烦就大了。
虽然他们都是熊孩子,可是在火这件事儿上特别地谨慎,外加上身上有火柴的也只有宁一诺,其他人是没资格碰家里的火柴的,这也是宁一诺在小伙伴儿们中间威望居高不下的另一个原因了。
村里谁家也不宽裕,火柴这种东西完全是损耗品,还真没有几家能奢侈地拿它不当回事儿,宁一诺是因为最近表现不错,他奶奶才把半盒子放的发潮,硫磺皮儿已经快擦没了的火柴给了他。
说的是半盒儿,可是里头能有十根就不错了。即便如此,宁一诺也是满足的。
物质太过匮乏,就算是想要找个书打发时间都不容易,这些日子的宁一诺已经夸张到快要把糊在墙上的报纸上的旧闻背下来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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