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弟看到别人家多用长了三条空心木“腿”的“耩子”耩地,耩子的模样就像二爷爷家的木质小拱车,它“腿”下的三只“脚”上全穿着铮亮尖利的铁“鞋”,“腿”儿根处“端坐”着一个盛放麦种儿的木斗。晃耩子的“把式”把紧耩子的两条长推柄,均匀摇晃着耩子匀速前行,木斗里的种子便顺着耩子的三条“空心腿”缓缓流下,矜持而庄重地滑进了“把式”大脚下的肥沃黑土里。哈,这样一播三行,又快又省力!
可惜姑父是个老古板,总是说人家那样种不好,怎么也不肯使用“耩子”。
多年后,唤弟才总结出来,姑父就是一个十足“守成”的老实庄稼人。听表哥说,人家用镰刀割麦子的时候,姑父用手薅;人家用小型收割机的时候,他用镰刀;人家用联合收割机了,哎,他又认可小型收割机了……
姑父家种麦子的时候,唤弟的姑姑没有来。
自从诊出毛病以后,姑姑即使出院了,也是不被允许来地里的。心急如火的她只能和唤弟的嫲嫲在家里做饭,顺便带最小的孩子。
到了1983年,康庄农场的经济体制发生变革,也实施了个人承包制。文龙和蔡晓两人分了三十多亩地。这一来,他和姐姐、弟弟三家里就数文龙家地最多了。好在周围村子里的农民都自发到农场打短工,工资一日一结,文龙家倒是不缺干活的人手,就是劳心费力得很。文龙因为肩头的责任多且重,难免日夜操劳,几年里就明显见老了。尽管如此,他依然如起初那样尽心竭力地帮助姐姐和弟弟一家,这种单向相助模式一直维持了二十多年。
……
唤弟听母亲说她的小伙伴们都去看大型收割机割麦了,就一骨碌爬起来,吃了点东西,也慌忙跑到坡里去参观了。
康庄农场的500亩麦子,分别种植在两块二、三百亩的大田里。
唤弟站在地头远远望去,金黄的麦田就像一个没有边际的金色海洋,微风一吹,挑着沉甸甸麦穗的麦子就像风推动波浪一样,一晃一晃的,乍蓬蓬的穗头相互拍打着彼此,看上去是那么地欢畅。在这金黄色的海洋中,两台大型收割机欢快地轰鸣着,笔直地慢慢前行,驶过之处,麦子纷纷倒向一侧,留下一条满地麦茬的平整道路。
唤弟出神地凝视着,展现在她眼里的不是尚带秸秆的麦子,而是热气腾腾的大饽饽、油滋滋地肉包子,还有飘着葱油花的细面疙瘩汤。她顿时精神一振,挺起胸脯,闭上眼,不住地抽动着小鼻子,哎呀,她仿佛真地嗅到了香喷喷的好味道……
唤弟背着手沉浸在美丽的幻想里,不知不觉就快黑天了。
当她睁开眼儿的时候,只见太阳已经斜斜地在挂在了西边的天际。面前的大田里,金黄的麦子一片片地倒着,左倾一行,右倒一道。在夕阳的橙色光晕下,这满地的麦子越看越黄,灿灿地发着晃眼的金光。
【高密土话解析】
1——“燕莜”,学名“龙葵”。一年生草本植物,株高30-120厘米,茎多分枝,叶子互生,卵形或心型。开白色小花,朵成聚伞花序,球形浆果成熟后为黑紫色,可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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