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医生终于再次出来了,我们立刻冲过去把医生围住了,“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虽然经过抢救,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说不好,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你也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的。可惜了这孩子还这么年轻。”医生说完惋惜地摇了摇头。
当我看见思浩的时候,他还在昏迷当中,隔着重症监护室厚厚的玻璃,我突然觉得虽然近在咫尺,却遥远地犹如在天边一般。
他的脸色苍白地吓人,一点血色也没有,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他。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为什么要让我的思浩伤得这么严重!我紧握着拳头,痛苦地闭上双眼,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滴在我雪白的球鞋上。
“你是孟梦吗?”我不知道思浩的爸爸是什么时候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的。
我摇了摇头,“叔叔,我不是,梦梦也在病房里躺着呢,怎么了?”我有些不解,思浩的爸爸为什么会突然问到梦梦。难道他要追究梦梦的责任,不,这是我的错,不能责怪梦梦!
“叔叔,你别怪梦梦,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央求着思浩的爸爸。
“我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我谁也不会怪的。只是,思浩昏迷中一直在叫着这个名字。我想可能是他心里挂念着这个小姑娘吧。”听了思浩爸爸的话,我一阵没来由地心痛,在他的心目中终究是将梦梦摆在第一位的,李婉婷说得对,即使我付出再多也是难敌梦梦。
“你进去看看他吧。我离开一会儿。”说完他便离开了。
我换好了无菌服走进重症监护室,我终于可以再次拥抱到他了。我轻轻走到他的身边,他还在熟睡,听着他沉稳均匀的呼吸,我的心才算安稳。我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亲爱的,也许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抚摸你的脸了吧。
睡梦中他的嘴唇在嗫嚅,我凑过耳朵听他在说什么,可是我立刻就后悔自己这多余的动作了。他说:“小傻瓜,我爱你。”我知道他口中的这个“小傻瓜”绝对不是我,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叫过我。我的泪水湿润了脸庞,而我自己却浑然不知。我轻轻在他的脸上亲吻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我坐在楼梯口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我觉得好冷,仿佛一夜之间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似乎突然就失去了一切,而且是毫无预兆地,突如其来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冰冷的楼梯口坐了多久,梦梦找到我的时候我的腿已经麻木了,站起来都有些困难,小梦梦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抱住了我。我感觉到她灼热的体温,仿佛凝固的泪水瞬间就被融化了,我靠在她瘦弱的肩头哭得撕心裂肺。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
在梦梦一家人一再的坚持下我暂时寄宿在了梦梦家里,她的家人对我格外照顾。每晚梦梦都会紧紧抱住我,给我唱歌,唱的是我教给她的儿歌《小姑娘》,这首儿歌其实是我妈自己编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很清晰地记得这首歌的每一个音调,我甚至还能记得她给我唱这首歌时的表情。
我爸爸的葬礼举办的很简单,我也不想弄得多么浩大,最重要的是我没有那个能力,我不想再麻烦大家继续为我家的琐事奔波劳累。
我爸葬礼那天,韩思浩也去了,可是我却没有跟他说话,我不是不想跟他说话,而是不敢,因为我怕只要我一开口就会动摇离开他的决心。我不能再牵连他,我要让他和梦梦幸福地在一起。我这个多余的人早就应该消失了。
那一天我没有哭,因为以后我都将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生活。我没有谁可以依赖,再也没有了,所以我必须学会坚强。我紧紧抱着手里的瓷娃娃,这是父亲对我全部的爱,是我一生也还不清的情。
葬礼结束后,梦梦陪我回了家。思浩把我们送到了楼下看着我们上楼才离开,当我看见家里的大门时,我的心一阵悸动,我多么希望此时我爸可以打开门,系着围裙对着我微笑。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冷冰冰的大门依旧冷冰冰的紧闭着。我颤抖着双手,折腾了半天才将家里的大门打开。家里久不住人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我径直走进了我爸的房间,坐在他的床边,我没有开灯,只是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气息,装作他还在我身边。
小梦梦走到我面前,她说:“伊伊,别撑着了,想哭就哭吧。我会陪着你的。”我突然就觉得心里一阵翻涌,立刻湿了眼眶,我躲在她小小的怀抱里失声痛哭。那一晚我们说了很多,我告诉她我的童年,我告诉她我从爸爸工友那听来的消息,我告诉她我调皮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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