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最深沉的梦境中,那可怕的海底神殿才会浮现。
巍峨的神殿群完全由巨大的地球上不曾出现过的紫色石材构成,石块与石块之间被绿色的藻类所覆盖,任何初次观测到这些庞然建筑群的人类都会被它诡异又压抑的色调所慑,陷入莫名的恐惧与惊惶。
在这最深处的无人之境,只有海水和无边的寂静。
宏伟的神殿表面充斥着无人理解的浮雕与符号,最初的建筑者仿佛浑不在意自己粗糙的手笔,这完全不光滑的表面却带给这庞然大物带来厚重与古朴的感觉。
这建筑并不完全对称,反而是刻意地把最主体的部分放在左边,给人一种怪异又格格不入的不适感观。
主体部分直插入几千米深的海水之中,奇怪的是并没有水下探照灯的光芒,视野却不受深沉的海下黑暗空间限制。
它像是一个仰视上方的高塔,并不以冰冷的建筑那般给人死寂的感觉,在一味地仰望上层的海水甚至天空的过程中,像一个最孤独的生命在无望的孤寂里不断向上挣扎。
在无边的悲凉与渴望之中,它仿佛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鼓声。
***
又是一无所获,她感应到那邪殿的召唤,却只能从梦中接近它。
而时间过去的一点一滴,只标识着她离曾经的家园越发遥远。
从海水中,法尔达站了起来,脚踩在海面之下的黑色礁石上。
她身上的睡裙已经全然被海水湿透了,灰暗又苍白的嘴角显示此时可怕又冰冷的天气。但法尔达只是木然地走上沙滩。
在布满砾石的沙子之中,她的鞋子早已失去了踪影。
法尔达望向远方峭壁上的房子,那微亮的几何体孤独地俯瞰着海面,在黑压压的天空之下,像画布上还未完成的晦涩轮廓。
浪尖卷起的泡沫和起伏的鸣叫在一段时间内盖住了她的脚步声。
暗之角最高处的那幢宅邸前,却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矮小的影子。
“阿莉莎。”法尔达疲惫地呼唤,赤脚返回。
阿莉莎已经站在了那里,抱着她的小熊“戴妮”惊魂未定。
法尔达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再一次吓到这个还十分年幼的双胞姐姐。
这不是她第一次害得她跟着跑出来。
“我很抱歉,阿莉莎。”法尔达疲倦地说,她这次下入得太远太深,精力已经所剩无几。
而之后加斯特太太的尖叫,更让她再也提不起多说一个字的力气。
夜间的游荡行为在之前被发现之后已被家庭医生解释为梦游,法尔达并没有逃出家门还能掩盖踪迹的本事,即便在海水中她具有某种奇异能力可以如海妖一般行动自如,然而在陆地上她仍然仅仅是一个六岁的孩童。
被加斯特太太紧紧搂在怀里,法尔达回望着暗之角那片阴暗的海域,黑色的礁石在海水中若隐若现,仿若巨大的魔怪在水中盘旋。
她知道她和她的家人马上就要搬离此地,大海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将远离她的生活。
十年之后
“神在众生中拣选我们,使我们得见那光……
从上流下各样美善,要我们谦虚、温和、忍耐,互相包容……
既然聆听了吾主唯纳的教诲,就当遵他而行……”
阿莉莎打了个哈欠,在神父的喋喋不休中悄悄把头放在法尔达肩上。
好在教堂中的其他人也同样昏昏欲睡,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十分钟后,母亲发现并瞪了她们一眼,法尔达平静地回望回去,并在不惊动阿莉莎的情况下调整了坐姿。
在艰难地一个小时过后,法尔达把阿莉莎叫醒。
“结束了吗?”她刚醒,仍有种倦意。
“结束了。”法尔达回答。
整个上午天空都是灰蒙蒙的,而且伴随着小雨,以致于阿莉莎醒来以后不雅地打了一个喷嚏,因为刚睡醒脸蛋还在微微发红。
“糟糕的天气,看来下午我们没法骑马了!”当她们走出教堂时,阿莉莎抱怨道。
加斯特一家人乘坐马车返回小克里特庄园。
此时代近乎于19世纪以前甚至更久以前的欧洲,由于没有煤和石油,只能以一种名为燃晶的矿物所替代,而燃晶不仅难以采集,其可采量更远远小于煤的储量,所以社会无论从科技还是人文虽然都达到了一定的可观高度,却受限于资源条件,大概还要停留在社会变革的前奏曲上很长时间。
阿莉莎为这天气哀怨了一路,因为雅克蒂叔叔在前天刚好送了她一支猎_枪,而她好不容易才让母亲允许她在教练的看护下进行短暂地狩猎。
这下泡汤了。
一下午,双胞胎不得不坐在客厅里在母亲的监视下研究针线。
每当这个时候,无论是阿莉莎还是法尔达都会十分想念兄长在家的时候,顽劣又单纯的乔伊·加斯特,因为他惹祸的本事生来高超,母亲不得不将时间更多地用于管教他而减少对姐妹俩的限制。
然而乔伊在今年二月底就已经前往蔷薇公学报道了,从去年九月入学开始,他在家的日子就被无限缩短。
她们只好无可奈何地在客厅空耗着。
谁也没心思做针线,双胞胎都对这方面兴致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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